毕业季。
整栋教学楼被白花花的纸淹没,仿佛六月初雪。
碎纸屑从各层楼顶飘落而下,蕴含了满是汗水印记的书本试卷都被学生们挥霍而去,这一刻,大家都释然了。
校长操着口音竭力在广播叮嘱,却仍抵不住学生们的热情,只好在其他老师的安慰下无奈放弃,毕竟每一届都是这个结果。
尽欢释放后,大家都累了,准备收拾书包离开,溢满了遗憾。
就要这样各奔东西了吗?还会有怀念的校园糗事吗?能不能重来一次?即使可以,身边早已不是那些人,以上不复存在了吧。长辈教诲我们的话瞬间实现大半,长大就要付出代价。
一些女生在角落拿纸抽啜泣,男生们默默地,无动于衷。
坐在最后角落里的男生看不下去了拍桌站起,想要带头改变气氛。
“未来,地球角落见!”
大家起初有些愣,随即遭到另一个同学玩笑回怼:“未来就去火星啦。”
“行啊,火星上见不到跟你没完。”
“明明是你先说煽情话的……”
伤心的气氛缓和许多,逐渐都探讨起今晚的毕业会,班级格外热闹起来。
不过至始至终,嘈杂的声音里唯独没出现过她的,带头男生注意到悄悄跟在身后。
祈禾语很早便走了,没有告别,一路上攥着揉的不成样的信纸,并没流露出任何情感,悄无声息地。
路边梧桐树渐渐被染成秋季的颜色,零落的树叶被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前方是迷茫。
“地球已经容不下他了吧。”
——
天气逐渐转凉,脆弱枯黄的梧桐树叶飘散于地,迎来了深秋的气息。
走到约定好的地方,发现男生依旧安静地坐在梧桐树下旁的秋千上读书。
男生微卷的刘海搭在与年龄不符的剑眉前,简约朴素的着装透露着一股青涩,并与周遭深秋的颜色略微不符,更像有雪的干净。
白皙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清脆的翻书声与落叶声交集在一起,格外动听,祈禾语愣愣地看了一会。
“你在干什么呢?”佟一帆发觉到她的到来,还有站在那里愣神。
“啊,没事啊,只是有点冷。”祈禾语红了红脸,心里感叹:还好他从小到大都是个直男。
佟一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祈禾语也秒懂径直像往常一样坐在他身边了。
这是个可以供双人坐的木质秋千,右侧长着一颗略微驼背的梧桐树,它离秋千不到一米,形成可以令人认为树与秋千是一起搭建的错觉。
但谁又能想到柏树公园怎么会有梧桐树呢?废弃的公园很少人知道,环境惬意寂静,这简直是绝佳的秘境。
佟一帆推下眼镜温声道:“刚从你妈那跑过来吧。”语气十分肯定,似乎早已料到。
“她只为她自己和我爸着想。”祈禾语赌气。
“一定是另有隐情的,每个人都不容易。”
“停,打住,你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祈禾语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比如我妈。”
“可是她养你了。”
“你是来吵架的吗?”
佟一帆无奈书本也合上了:“好男不跟女斗。”说完便拔腿离开。
“哎哎!别走啊。”
“怎么?”
“这……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跟我妈似的教育我。”祈禾语把委屈透露在脸上。
据佟一帆猜测,她来不可能只因为吵架的事,她不喜欢外出,她感觉秋天的空气闻起来很难受,所以突然来了一定有要事相求。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佟一帆坐回去,不知怎么安慰,不过一定会尽他所能。
对方支支吾吾。
“快说。”
“你期末会陪我偷试卷吗!”祈禾语并不知道嘴为什么那么不听话,但说都说了先看对方什么反应。
佟一帆听后没说话,也没看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坐到祈禾语不耐烦打算放弃时,他开口了。
“行啊。”
这让祈禾语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那么遵守纪律的人,而且还都是他警告她自律的,怎么就同意了?
坐在旁边的男生,在学校的知名度可是数一的,优异成绩与良好品德他全都拥有,刚入学的第一次月考以全科满分被学校赏识,轰动一市,很可能直接被大学保送。
因长相眉清目秀,向他告白的女生也不计其数,但都以失败告终,他简简单单一句话打发走了她们:“我要学习。”
从此她们的情敌,都是学习!
还没等祈禾语问清楚,佟一帆摆手告别说家里有事就先离开了。祈禾语比较迟钝他走很久后才发现遗落在秋千上的书。
祈禾语带着它回来家,母亲还在厨房发脾气,祈禾语无视她直接上了二楼卧室,她坐在靠小窗户的学习桌上,打量起书来。
看完后祈禾语惊到了,原来佟一帆看的并不是什么有关考试的书,他说他要考法律,那为什么看天文的书呢?
黑色的插图有点点星光缀在上面,什么星体和各种星球看得她眼花缭乱,唯一能认识的恐怕只有渺小的地球了。
原来他还有这个爱好!
其实祈禾语小时候本该就懂,他在外人眼里是听话,令人省心的孩子。他爱好文科,想过要从地理学起,不过最后依旧跟着佟母的意向选择了理科,直至报考大学的目标。
祈禾语感到惋惜,有梦想不可以追寻,他的人生已经被别人安排的很明白了。
学渣的本性,就是看书不出三分钟便困,祈禾语耐不住困意,打算择日还给他,这本书就这样躺在了抽屉里。
隔日,祈禾语变向打听好了出题人是谁,试卷就会在哪,值日生放学何时走后心满意足的回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夜色降临,学生们早已走光,劳累一天的老师也确认好门锁后离开,空荡荡的教学楼只有一只弱小的身影轻步行走着,生怕引来保安。
手电筒直射的光线打量着走廊的四壁,夜晚的教学楼跟恐怖电影一样沉寂。
“来都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祈禾语在心里打气。
敢来偷试卷肯定是有目的性的,平时祈禾语在班级的形象就是默不作声,在班主任彭泽琛的眼里是个乖乖女,她为这次做了很久的准备。
自从开学祈母就说祈禾语没用,学习成绩平等不说,连个小组长都当不上,亏得家里有亲戚是领导,一点也不给父母脸上争面,这几句话听得祈禾语耳朵都起茧子了。
老师看得出来,况且祈禾语平时也很乖巧,做事规矩又有义气,思前想后便给了生活委员这一“官职”。
祈禾语刚得到时满怀期待,但说实话都大半个学期了,一点也没派上用场,毕竟彭泽琛班的学生一向都很自律,祈禾语闲的快要拔光头发。
如今这个称号的用处来了,她掌控了班级以及整层的备用钥匙,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溜进办公室。
咔哒的门声响起,弱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