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风时,风很小,吹动的泛绿色的水波产生丝丝涟漪,没荡漾很远就消散的无影无踪,波纹是布满不了整个水面的,水面这个时候被划分为镜面区和波纹区。高高的树梢上翠绿的叶子会轻微的晃动,几乎听不到树叶晃动的声音,柳条也是轻微的顺着风的方向柔柔的摆动。路边的小草低矮的一动不动,长得高挑的,头大竿细,轻微摇摆,像是小手在迎接着谁的到来,野花上的蝴蝶热烈的闪动这翅膀,在青草间,繁星点点的野花间忽闪忽闪着像音符般跳动。
慢慢的,风变的强劲。水面整个变得激越起来,水波你推着我,我攘着你,一浪胜过一浪,直到拍打到岸边,溅出一尺多高的水花才算结束,树叶在树枝上左一圈右一圈的旋转,像是跳芭蕾的舞者,挨的近的相互碰撞,发出哗哗哗哗哗的声音,像极了鼓掌的双手。整个树都摇晃,靠近树会听到树干由于弯曲变形而出的沉闷声响,他们也是有生命的。柳条的摆动不在有节奏,而是变得凌乱,张牙舞爪,想是把谁一把掳走一般。路旁的野草和田野里的麦苗,也被吹动的高低起伏形成了绿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墨绿的亮光。万物都在和狂风较着劲,舞动着,拍打着,晃动着,咆哮着,整个村落因狂风变得生动起来,真像活了过来,具有了生命。
风越大,我越狂。放学回家我变顶着狂风一路飞奔到家。来不及歇上片刻便到东屋找到竹篮子,拎着夺门而出。我的家西边那个时候还是一条宽宽的南北向的土路,一直延伸到前后两个村庄,挨着这条路有一个大池塘,名字叫‘黏子坑’,名字不知何来,但大家都这样叫。黏子坑水面不宽,但是细长,如果沿着它的足迹就能到很远地方的一条河流。塘的另一边就是长满大树的树林,树林很大。里面有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健壮粗犷的楝(lian)树,茂盛匀称的大杨树,矮矮的槐树和叶子黑亮黑亮的桑树,还有一些至今不知道叫啥名字的树。由于挨着池塘,有几棵树变斜着长,甚至有两棵树贴着水面,顽强的坚持着,不让自己被水面淹没。但我是知道的,如果树的主人不管,这几棵树最终还是会被水淹没,或者连根倒入水中,逃不掉死亡的命运。
这时候树林在狂风的搅动下,相互碰撞,有些由于树木自然生长而干枯已久的枝干便在彼此碰撞中被折断,从树梢上落下来。没错,我是有目的才来到这里,只为捡到树上脱落的枯枝做柴火,在那个年代,家家都是土灶,而这些枝条是最好的燃料。只要细心,耐心,就能看到从树上掉落的枝丫,干枯的树枝属槐树最多,不过也细,过长的枝条,有些干枯的有些年头了,不用动手,落到地上随着响脆的折断声便断成几截被我捡着塞到篮子里,有些粗壯的,尚未干透的枝条,落到地上扑通一声,还是完整的,就拖到树不密集的地方,用脚踩着,手一发力,咔吧就断成两截,也都装到篮子里。树林中免不了野草疯长,有些草比我都高,树枝落到上面被捧在上面,我就麻溜转入草丛,伸手抓住拽出来,有些太高还要跳起来才能够得着,这样不一会就是一提篮。沉甸甸的,用胳膊拐着,一锵一锵的满载而归。收获总是让人喜悦开心的,风仍然在呼啸,但感觉是在掩护我胜利的凯歌,变得些许温柔了。
到家后,感觉自己腰杆都挺的更直了。因为我想着这一篮子柴火是我辛苦捡来的,能够烧好几天的饭菜了。骄傲也罢,自豪也罢,反正开心溢于言表。把篮子里的柴火规整的放到厨房的柴火堆上。坐在烧火的凳子,静静的听外面的狂风呼啸更感觉屋内的寂静,平时外面的鸟叫声和家禽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隐约能听到几声狗吠的声音。狂风来了,感觉村庄换了角色,平时热闹的安静了,平时安静的热闹了。
过了一会,听到母亲的脚步声往厨房这边来,是到做晚饭的时候了。母亲看到我捡的柴火也是很高兴,夸了我,但又马上嘱咐我:“家里有柴火烧,不用大风天的去捡柴火。风刮这么大,树枝掉下来多危险。”我就回答知道了算过去了。引火,鼓风,引柴,添柴这几个动作我一气呵成,母亲锅上忙碌,我就坐在灶台前,看着柴火燃烧出火红的火苗,有点出神,想着火苗热烈的燃烧变化着形状,不时噼里啪啦的爆出声响,不一会厨房飘满了饭香。看着锅里的水蒸气快速上升,遇到厨房的顶后扩散蔓延到墙角,在从墙角慢慢的堆积,往下压,就像往水盆里倒水,水先触底,在碰壁,后水位上升一样,只不过水蒸气反过来了,是从房顶往下走。感觉像电视里的仙境,不过他们的仙境烟气是在脚下,我们的在头上。
风不见减弱的样子,人们也都躲在屋里不出门,家里喂得家禽都缩在角落里,东张西望,观察着外面这个奇怪的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狗蜷缩着在过道的柴火堆里睡大觉,似乎觉得风声太大,掩盖着了别的声响,无法听到别的动静,干脆睡觉了事。天渐渐暗了下来,我的心也收了回来,想着明天放学后在来一场狂风,我就可以再次收获满满了,内心充满了期待。
完成于 2019-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