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呆三天?那还不如现在就走,不放心吗?是害怕我欺负她吗?”安牧篱冷冷的看着言默,让言默不寒而栗。
“不是,牧篱,我和你爸爸只是想再和你多呆几天。”伊夏急忙解释着,可是安牧篱似乎并不领情。
“你们爱呆几天就呆几天,这是你们的家,我无权利干涉,可是当初奶奶走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们那么想呆在家里?甚至连多呆三个小时都不愿意。”安牧篱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满是恨意,满是不满,满是埋怨,他满眼怒火的看着伊夏,随后接着恨恨的说道:“你们放心,我欺负不了她的,更何况,今天还是因为她才回来的那么晚。”
安牧篱突然又把矛头指向了言默,让言默傻愣在地,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你想要整我也不用出这招啊,你自己不也要走那么长的路吗?为了整我,你还真的是不害怕啊,你也不嫌累啊?”安牧篱挑眉,看着言默幽幽的说出口。
“我没有啊。”言默急忙争辩,她就知道,安牧篱这家伙不会放过她的。
安牧篱微微一笑,但却笑里藏刀,然后转身上楼,背对着言默和伊夏:“对了,言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整我了,我的脚上可是又默契了两个大水泡,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好好相处。”
看着安牧篱上楼的背影,言默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伊夏则很高兴:“言默,牧篱愿意和你相处了,你可要帮我啊。”
言默傻傻的点头,有些郁闷,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总是能够轻易的就得到那些浮沉的名利生活。
而有些人,则被注定了要坎坷一生,那么,公平吗?
言默窝在床上,双眼疲惫却不能入睡,只要一闭上倦怠的双眼,即便是累了,倦了的大脑,却依旧可以亢奋的想起,顾远林宠溺的笑,还有,一脸灿然笑意的顾沐暖……
言默的眼睑垂着,几乎遮盖住整个眼球,可是,到最后却依旧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呆愣的盯着映在眼底的那抹淡蓝色的床单、
掌心里静静地躺着寂夏送给她的项链,那颗珠子,莹白的始终能够泛着幽幽的光,她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当初丢下自己是情非得已,那么,她在孤儿院里呆了八年的时间,都没有去找过她一次呢?还是,当初丢下自己,原本就是心甘情愿,原本就是下定了决心的,而不是,因为沐暖的病……
房间里的空调垂着凉爽舒适的风,房间外是火辣的阳光和燥热的空气,可是言默感觉有些凉了,她的手,脚,全都是冰凉的……
但是她却不想盖任何东西,因为她觉得那没用,始终,都只会暖和了她的身体,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赤脚踏上了地板,言默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抬起胳膊,缓缓拉开了淡蓝色的窗帘,窗外明媚刺眼的阳光,随着窗帘的褪去,渐渐的扩大散落在屋内。
言默用右手缓缓拉着窗帘,却将头扭向左边,视线始终看着应在地板上,越来越大的金黄色的明媚。
停住了脚步,言默放下了胳膊,踏着地板,踩上了地板上的金黄色,而那金黄色便又映照在了自己的脚背上,腿上,很温暖……
言默的脚底,踩着并不冰凉的地板,面对着窗外,目光越过座座别墅的阁楼,顶尖,在砖瓦之间看到了散发着柔和的淡淡的嫩黄色,但是却刺眼的太阳,沉思……
阳光洒落,打在座座别墅的房顶瓦片上,反射着明亮的光,在言默的眼底,却起不到任何吸引。
她始终都只是凝望着天空的一轮太阳,微微眯起了双眼。
在学校门口,看到的刺眼的一幕,始终都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她无法让自己骗自己,也找不到可以骗自己的理由,让自己认为爸爸是爱自己的,可是,他应该早忘了自己吧、
言默静静的感受着穿透了玻璃的阳光的抚摸,温暖惬意。
转身,言默走到床头柜前,拿出了抽屉里的日记本,然后,轻轻地放到了阳光散落的地板上。
灰色本皮的日记本,上面是一朵深灰色的菊花,静静地,在阳光下被染上了一层多年未见的朦胧光辉,拂去了它原有的沧桑和落寞。
言默坐在床上,呆呆的发愣,盯着地板上的日记本,在阳光下安逸……
过了一会儿,言默突然起身,将手中的项链放到了日记本上,一同,被镀上了一层金黄……淡淡的柔和,暖人心扉……言默就是莫名的想要这样做,莫名的想要静静地看着被笼罩了阳光的自己在乎的东西。
也许,她是在借此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咚,咚,咚,”声音浑然而沉闷,但是听得出来,敲门人并没有用多大力。
只是却惊醒了坐在床边的言默,猛然回头看向房门,不过,幸好依旧紧闭。
言默微微翘起嘴角,穿上了床边的灰色平板鞋,她暗自想着,敲门的肯定不是安牧篱,因为房门没锁,而且敲门声并不让人感觉不耐,如果是安牧篱的话,肯定会直接打开房门或者制造一些杂音来影响她的吧、
然而,打开门后,言默看到的在自己面前放大的面孔,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额,”言默呆愣的看着站在门口,一脸礼貌的笑意的安牧篱,很惊讶,很诧异。
安牧篱微微挑眉,垂下了眼睑,嘴角的笑意却未减,淡淡的,温暖的笑,让言默的心,很是触动,那么像寂夏。
可是,又有谁知道,垂下的眼睑遮挡住的,是这般的厌恶和不耐。
“你没吃午饭就上来休息了,我们马上就要去学校了,不过我妈说让你先下去吃些东西。”安牧篱淡淡的开口,淡淡的说着,淡淡的暖意流入了言默的心里。
言默的嘴角也翘起了弧度,双眸中有着灿然的笑意看着被额前的碎发着挡住了双眼的安牧篱,如果她没听错,刚刚安牧篱说了“我妈”这两个字,那么,终于体会到伊夏的苦心了吗?
始终都笑着,言默有些傻傻的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她在想,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了吧,这个安牧篱,应该不会再对自己那么刻薄了吧?
安牧篱感觉到言默在发呆,微微动了身子,用手撩起了额前遮住双眼的碎发。
原本是无意间的一瞥,安牧篱却看到了屋内地板上被笼罩着一层柔和光芒的灰色本子,出于好奇,安牧篱笑着,言者无心:“那个本子怎么在地上?”
然而言默却是听者有意,或许是因为,那个日记本对她来说这的很重要吧:“你没事看我房间干嘛?”
只是出于本能的过激反应,言默却说得有些冲动,带着质问的味道。
安牧篱心底的火气蓦地一下子就又上来了,只是,他的面部却依旧是像被定格了一般的笑,和一双幽深,像是包含了太多了的双眸看着言默:“我对你的房间不感兴趣。”
闷闷的一句话,言默却听得出安牧篱的不悦,毕竟被人冤枉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情。
对于言默,如果被人冤枉,会很难过,然而对于安牧篱,被人冤枉,无疑是照着他的脸上抽了几巴掌,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很不爽,很不爽……
“我,我先下去了。”言默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越过了安牧篱径直走下了楼梯。
安牧篱站在言默没有关上的房门口看着地上的本子良久,随后闪身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没有人愿意打扰和伤害天使,因为那是上帝的完美作品。
午后的阳光正好,依旧是微风,夹杂着永远的热气,摩擦过空气的每一丝。
即便拂到了心里,却也只能翻出了泛着苦涩的回忆……
浓绿成荫的大榕树,从地中的根向地面上,像是沟壑纵横,但却沧桑稳固。
极其粗壮的树干,向四周伸展开来,根根树枝都如树干般粗壮坚实,浓绿的榕树叶,在热风的跑窜中晃动着身子,发出沙沙声。
白衣少年坐在树枝上,背靠着榕树的树干,双眼轻轻闭起,像女生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下一排阴影。
风吹过的时候,拂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在空中恣意的凌乱张扬……
少年的嘴角噙着一抹根本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淡的,原本应该是温暖的,现在,却带有哀伤的惆怅。
他们就是在这棵树下分开的,她走了,他就每天都坐在这里,他想她了……
穿着深蓝色棉短袖,深蓝色牛仔马裤的女孩扎着马尾辫,脚步很轻的走向树下。
脚步踏在地面上被风卷落的残枝败叶的时候,还是依旧会有轻微的细碎声,可是,即便如此,在风凌烈的拂过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些声音,根本不值一提……
林韵然仰起脸,那张略微带有青涩的脸颊,却附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忧郁。
寂夏,你还在想言默吗?但愿,你不认为言默是为了荣华富贵而离开的。
可是事实,也确实如此……
“寂夏……”林韵然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踌躇。
白衣少年缓缓抬起了眼睑,一双闪烁着墨玉般温润光泽的眸子,流动着浅浅的哀伤。
“韵然,怎么了?”寂夏淡淡的笑着,就像是天使,笑得温暖,却也让人心疼。
林韵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凝重。
这是个好消息,可是,却让他们都措手不及……
“奶奶,有做手术的钱了。”林韵然抿了一下嘴唇,却还是说了出来。
寂夏依旧笑的温暖:“那很好啊,韵然怎么有些不高兴?”
“还有,孤儿院,有人资助了。”林韵然接着把这个消息也缓缓说出了口,心里却越来越紧张。
寂夏点头:“都是好消息啊,韵然到底怎么了?”
“这些,都是收养言默的安家所做的。”终于,林韵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寂夏脸上如阳光般明媚温暖人心的笑彻底僵硬,眼睑缓缓的垂下,掩盖住了眸中深深的自责和懊悔,嘴角的笑有些牵强:“所以,言默才会跟他们走的,韵然,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韵然缄口不语,她最害怕的,就是这样,寂夏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曾经以为,遇到了你,就像是乌云过后的阳光带来了希望。
曾经以为,遇到了你,生活就又充满了色彩,缤纷耀眼。
曾经以为,遇到了你,就会在一起,一辈子。
我默默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你若弃,我才离……
可是老天最让人嘲讽的是,原本最笃定的信念在现实的残酷面前变得也是那么虚弱无力,离开的是我,被丢下的是你。
别人都以为你安静,以为你的笑有着安静的阳光般得温暖,所以,你才吸引了我。
可是我发现那是骗人的,你笑,看起来很安静,也很干净。
双眸弯成浅浅的月牙,流动的温润光彩下,有着隐隐的看不见的哀伤。
嘴角微微翘起,明明那么稚气的笑,却带有几分成熟的味道。
我看厌了,心里明明就会很难受,却总是把自己的苦念藏在心里,用给人温暖的阳光般的笑,去温暖着别人,那么,你自己呢?
可是,这也是我从你的身上学到的,坚忍。
你会在自己一个人眺望远方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翘,带着点点的寂寞,我知道,你想你的妈妈了。
你知道吗?我想你了,想你的笑了,想你看我时,嘴角的宠溺了……
——寂夏,我想你了。
安牧篱眉头微蹩,心里却带着莫名的惆怅感,娟秀的字体在纸张上刻出了凹凸,斑斑干皱晕染了黑色水笔字,有些模糊,但却并不影响字体。
安牧篱的双眸变得深沉,看着纸张上的斑斑干皱,是泪痕吗?为什么哭呢?那么想那个寂夏吗?
指腹狠狠地按着泪痕,连安牧篱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里是那般怅然,那么无奈的落寞。
反复默念寂夏这两个字,安牧篱的心里,那股惆怅愈发强烈,寂夏,这个名字好伤感,也好让人心痛,更让人,好奇的想去认识这个男孩。
安牧篱不得不承认,他对言默所写的这个男孩产生了兴趣。
他想要看看,笑的能够像阳光般温暖的男孩,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也嫉妒,为什么他始终都不会笑的那样温暖,他的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笑的像阳光般灿烂温暖,他奶奶说,那样,他才不会孤独寂寞。
可是,为什么这个叫寂夏的男孩,笑得像阳光般温暖了,却还会落寞哀伤,奶奶,您骗了我吗?
安牧篱垂下了眼睑,缓缓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有些泛酸,奶奶,你说过我不会一个人的,你走了,我不就是一个人吗?
安牧篱的心里依旧是满满的怅然,他一向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就是他保护自己的最好铠甲!
手中依然拿着摊开的笔记本,安牧篱却再无心看下去,他想起了他的奶奶。
心里很乱,很累,什么也不想想。言默的日记,勾起的不仅仅是他对他奶奶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