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与她，就像窗外苍凉的月光，那些光芒纵美，终是偷来的，只能在暗黑中残喘，只是他知，她不知。
爱情永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好，爱情只是一块带着瑕疵的玉。尽管如此，人们依旧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即使最后遇见的结局里只有伤害和泪水。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毫无预兆，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早已在空中飞舞旋转弹奏着动听的旋律。叶凉秋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那些晶莹的雪花从她眼前飘过，偶尔有几片落在蓝色的窗户上，却很快融化成一片片的水渍。
好像有七年没有看到过北城疯狂的冬季，唯美的雪。那时候雪天时节，总是叶凉秋最快乐的时候，爸爸可以专心的在家陪着她和妈妈，妈妈也会放下手中的创作，一家人在家里围着火锅，叶凉秋最喜欢往里面放各种颜色和形状的丸子。吃饭完后爸爸妈妈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小凉秋一个人把玩着娃娃，再大点的时候，叶凉秋开始疯狂的迷上画油彩，所以当南墨告诉她有一种花叫做鸢尾的时候，叶凉秋曾经临摹那位天才画家梵高，画了一幅鸢尾，原来是打算送给南墨，却因为某些原因，至今那幅画还在叶凉秋曾经家中的柜子里。等天晴的时候，去把它取回来吧，叶凉秋暗暗想着。
几天之后顺着那条笔直的道路，车子一直开进了一处远黛青山，那些景色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那栋房屋外观还是和七年前一样，门前两颗苍翠的松柏郁郁苍苍，料峭的寒风中巍然不动。到了旧居，叶凉秋看着曾经成长的地方，内心有片柔软的地方被触及。
钥匙在门口花坛往左数第三块瓷砖下面。
找到了钥匙，进了门叶凉秋却有些诧异面前所见到的景像，一尘不染的家具和窗户，这里根本就不像无人居住。突然有一个年轻少妇打扮的女子从屋里走出，看到有人闯了进来，显然是一惊，“啊！”一声尖叫了出来。
叶凉秋显然也是一惊，然后就看到又有一个健壮男子闻声从卧室里急急忙忙的走出。
“怎么了，出什么事？”然后在看到突然闯入的女子时，一愣。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虽然是许久未来，可是叶凉秋怎么也料不到旧居里会住着两个陌生人。
“你是凉秋，叶凉秋！”突然那名女子激动的喊了起来，随即一个拥抱扑了上来。
叶凉秋有些微楞，却突然发现这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眼熟。
“是我啊，我是小小。”看到叶凉秋诧异的神色，女子激动的解释着。
“还有我，凉秋，我是大巴。”那个健硕的男子也开口兴奋的说道。
半会，叶凉秋才回过神来，有些怅然若失的兴奋感觉：“小小，真的是你们吗？”
“凉秋，是我们，对不起，我们出狱后一直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想到了这里……”女子脸上略有愧色，白净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当年的脂粉烟痕，“但是这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碰过，只是暂住这里而已，等我们找到了住的地方就会离开。”修长的双手相互搅缠在一起，显出了女子的不安，身后的男子一只手搭上了她瘦弱的肩头。，似乎传递着某种支撑的力量。
“没关系，你们住吧，这里我不常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
“真的吗？凉秋，谢谢你！”
叶凉秋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们都变了，这样子就比较像人了，尤其是你大巴，真的看不出来，变瘦了居然有男人味了。”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他们喜欢勾肩搭背，相互拍着肩膀说话。
大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现在缩下去的肚子，开玩笑的说道：“都是监狱里的饭菜不好。”
三个人在擦得能映出人影的玻璃桌前坐下，追忆着陈年往事，那时候叶凉秋才知道原来当年自己回到了学校里准备好好学习的时候，在小小他们身上发生的是人生最惨烈的一幕，那些毁了小小和大巴九年的青春年华。
小小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两个人从小感情就很好，小小一直也很爱这个从小口口声声说将来要娶她的男人，这个男人叶凉秋也见过一面，看上去流里流气，反正叶凉秋很是厌恶。
有一天他找到小小跪在小小面前请求她的帮助，那时候小小才知道因为赌博他欠下了一大笔的债务。如果在一个月之内他还不出钱，对方扬言就要把他的双手剁掉。
小小也只不过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唯一的优点就是太重视义气，所以即便是自己做不到，小小还是答应了帮他。但是小小所要面临的不是一笔小数目那可是六十多万的债务啊。可是小小又不忍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被人剁去双手，只能四处借钱，那是那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十天过去了，小小不过筹到了一万块钱，那个男人不满的接过了钱，下一秒又朝着小小下跪，求小小看在他们俩的情分上一定要救她。
情势所逼之下，偶然的机会小小得知有一种渠道可以快速便捷的得到钱，而那条路就是贩毒。在所有人得知小小准备铤而走险走上贩毒那条路的时候，都离开了她，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大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违法的事也必然会遭到相应的惩罚，在一次行动之中小小和大巴被捕了。鉴于两个人都未成年，所以分别被法院判了九年。在监狱里的日子是小小和大巴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终日昏暗冰冷的牢房，刚去的那些日子，两个人身上到处伤痕累累，却都是看不出来的暗伤。
历时九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已经逝去的时候，他们从牢里出来了。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们两个人却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娃娃，已经不懂这个世界是如何运作的了。没有学历再加上坐牢的经历他们始终找不到工作，四处受人白眼，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
半年前，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想到了叶凉秋，原本只是想来寻求些帮助，却发现这里尘埃累累，空无一人，这房子里早已经没有居住了。
他们也不知道叶凉秋一家人去了哪里？最后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在这空房子里居住了下来，在牢里的这些日子也让他们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像这九年里小小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人连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真正努力生活的人应该是为自己，为自己所爱之人而活。
“那你们当年来找我，是想找我帮忙？”突然叶凉秋响起多年前的那一幕，小小他们将她和南墨拦截在上学的路上。
“对不起，小小，当初我们”沉默了很久，小小蓦然抬起头来，眼里有着深深的愧疚，“当年我是想绑架你，我知道你爸爸很有钱，我想绑架了你就可以要一笔可观的绑架费，凉秋，我……”
叶凉秋笑笑，双手握住了小小的双手，柔和的眼神看向小小不安的神色，“小小，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既然所有的事都想通了，都过去了，那就好好生活，你们可以生活在这里一直到你们有了能力可以搬离这里。”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大巴一直都是坐在小小身边，安静的看着她，那种眼神温柔至水，那种眼神叶凉秋在南墨的眼里也经常看到。
发现叶凉秋一直盯着他们，大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开口说道：“凉秋，我们已经结婚了，在半年前。”
“真的吗？”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叶凉秋心里也为他们感到开心，只有经历了磨难的人才会懂得珍惜身边人。
“凉秋，你现在还好吗？”
叶凉秋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取回件物品，是一幅画。”
“画？”小小指着墙上的那幅画说道，“是那幅吗？”叶凉秋抬头望去，那正是自己临摹的那幅鸢尾花。
“我来的时候，见这里堆满了灰尘，清理的时候看到了这幅画，觉得画得很不错，顺便就把它挂起来了。”
“恩，就是那幅”见到那幅画，叶凉秋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感觉，好像又见到了当年那遍野盛开的如蝴蝶般蹁跹的蓝紫色鸢尾花。虽然那画上只有一束鸢尾。虽然那并不是梵高所要表达的本意。
大巴利索的把那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交到了叶凉秋的手中。一顿简单的午餐后，叶凉秋有些讶异，小小居然会做出这么可口的菜肴，要知道以前的小小和自己一样连饭都不会煮，再看了现在的小小，简单的发丝随意挽起，身上还穿着在厨房煮饭的围裙，素净的脸上洋溢着叶凉秋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俨然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打扮。而大巴，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男人的气概与担当，餐桌上他不时的把菜夹入小小的碗中。
三个人原本是想多聚一会，奈何小小大巴他们还要去饭店里打工，虽然是比较累薪水比较薄的工作，但是两个人却毫无怨言，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足矣。叶凉秋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祝你们幸福。
一番告别之后，叶凉秋开着车离开了旧居，以后这个地方便再也没有曾经三口之家的回忆了。开着车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南墨去上班的时候，似乎说今天下午会去医院里看母亲，叶凉秋想着便也驱车前往。南墨的家人也是自己的家人。虽然当年那个女人曾经那么阻拦她和南墨在一起，但是叶凉秋明白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唯有放下过去，才能面对未来，她这辈子放下了很多的东西，才能站在如今的位置，守住叶父留下的产业，完成叶父的心愿，要说叶凉秋心里唯一没有放下的，那便是对母亲于锦的恨，那是一个比南墨的母亲还要冷漠无情的女人，一个抛家弃女，冷血无情，铁石心肠的女人。
在市人民医院的正北方向，有专门的一栋楼是用来安置重病人员和植物人。南墨的妈妈便是被安排在这里。在柜台上问了地址，叶凉秋直奔病房而去。到了却发现洁白的病房里只有冬日一束略微带着温度的阳光，空无一人，几经辗转，终于在楼下花园里找到了正推着轮椅的南墨。阳光下，他正细心的帮着毫无知觉的母亲一点一点的揉捏着冰凉的手，一抹温暖在空气中荡漾。
“南墨。”
听到有人喊他，南墨转过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凉秋？”
“妈妈还好吗？”看着轮椅上苍老的女人，皱纹已经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
“还是老样子，或许会这样一辈子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叶凉秋感觉南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股这样的期待。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今天正好公司里不是很忙，所以过来陪陪你，顺便看看妈妈。”叶凉秋很是顺手的从南墨手中接过轮椅，推着轮椅沿着花坛走下去，身后南墨看着叶凉秋笼罩在阳光下的背影，那般的唯美，像是天使一般的煽动着透明的翅膀，而这个天使，现在是归他所有，苦涩的笑了笑，南墨追上去，并肩走在叶凉秋身边。余晖散下来的时候，他微微侧过脸看着身旁的女子和轮椅上苍老的女人，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
悠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但是在那一段日子里，南墨带着叶凉秋四处游玩，似乎要把七年里两个人所有失去的时光都补回来，可是真的能补的回来吗？
“凉秋，你知道怎么样才能遇到美人鱼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地上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南墨将自己的大衣铺在椅子上，让叶凉秋坐下。
“恩？”叶凉秋不解，似乎这个问题，有些……幼稚了吧。
南墨看着她疑惑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要游到海底，哪里的水更蓝，在那里蓝天变成回忆。你就躺在寂静里，呆在那里，决心为她们而死，这样她们才会出现，她们来问候你，考验你的爱，如果的爱够真诚，够纯洁，她们就会和你在一起，然后永远将你带走。”
很久很久之后，叶凉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南墨笑笑，双手摸上了叶凉秋如海藻般的浓密发丝，“其实只是一句台词。”
“什么？”叶凉秋恼羞成怒的将手中的围巾作势要扔出去，雪白的大地上，两个同样穿着灰白色风衣的人，在雪地里畅快的扔着雪球，乐此不疲的像个孩子一般。
公园里有一对年轻的情侣走过，女孩子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的说道，“好羡慕他们，可以玩的像个孩子一样。”而身边的微微有些成熟的男孩却把目光紧紧的盯在那个雪地里穿灰白色风衣的女子身上。身边的女孩子许久没有等到回应，转身看男孩，气急败坏的在他皮鞋上用力的踩了下去。“那个女孩子比我美，是吗？”
男孩抱着自己受伤的脚，无奈的一边解释，一边拉住身边的女孩子，“不，亲爱的，你听我说，那个女人好像是我公司的老板。”
“老板？你骗谁呢，有这么年轻的老板！”女孩子气氛在男孩另一只脚上用力的踩了下去，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叶凉秋和南墨也早已被这一幕吸引，直到那个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追着女孩子离去。
南墨看着叶凉秋意味深长的说道：“都是你惹的祸。”
“好像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