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微一转眸,就计在心头。
他知道尚舒阳这厮就是喝不过才过来抓他出来顶酒,心思是顶顶黑透的,面上笑意却更温润,并不戳穿他。只要有人上前敬酒,季澜总不慌不忙地先介绍一遍尚舒阳,弄的那人犹犹豫豫地,想了半天于是给两位都敬了酒。
季澜接了敬酒,来者不拒,只喝不问,因此总会被人认为是情商不高。
季澜这时并不去急着解释,总是客客气气地帮着别人再多敬尚舒阳几杯,没几刻,尚舒阳就被整懵了,差点没喝吐,拉着季澜衣袖借口尿遁跑了。
只有季澜知道,尚舒阳是真的想去厕所了。
季澜站在洗手池边等着尚舒阳出来,洗去沾了酒气的手,甚至就连指甲缝里面都仔细地搓了一遍,这才罢休。
尚舒阳出来看到季澜,气不打一处来,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压低嗓音问他,“阿澜你不是吧,兄弟哪里得罪你了,要这么……”
指责之语尚且还没有说完,尚舒阳胃里便一片翻滚,没有压不下去终于吐在了洗手池,季澜蹙起眉头,总算起了点善心,没有抛开他不管,伸出手拍拍尚舒阳后背,同时扭开水龙头,任由一片呕吐物被自来水冲刷掉。
“既然喝不了那么多,何必强撑?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该知道的。”对于季澜的毒辣口舌之厉害,尚舒阳一早就深有体会,可只有此时才能够记得刻骨铭心。
吐完后的尚舒阳立马认怂,对之前丢脸之事绝口不提,但再也不敢拉季澜去帮他顶酒了,季澜见他可怜,帮他向侍者要了一杯滚烫的热开水,递到他手里,转头就走了。
尚舒阳知道季澜心有郁气,于是没有去劝,只希望他气能快些消,也没有留在人群继续喝敬酒,就退至角落里歇息。
石旻玥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尚舒阳与季澜,猜测他们应是在哪里被人敬酒。并不擅饮酒的她谢绝了一众敬酒的宾客好意,自顾自寻了小点心,在慢慢品味。
想起许久不见的亦玬,心里想念,环顾周围没有发现她踪影,就顺手在微信里问了句“怎么没有看到你”,本觉得不会有回复,谁知下一秒微信就弹了窗,一看正是亦玬。
石旻玥盯着亦玬的回复,静默了会,连插在小甜点的勺子也缓了缓才拔出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愁亦玬。
亦玬回她的信息说,自己是觉得下面人群太多了,不想久待,就回自己房间干她觉得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话本没错,石旻玥坚持认为,如果失去了与人交谈的机会,会丧失很多乐趣。
她知道亦玬从来不感冒这些商业化的东西,可自打回来,亦玬还是同初时那般瑟缩不前,还是微微有点失望的。
并没有去强调其他废话,只让她不要懈怠功课,见她依旧孜孜不倦,才稍微放下了心,关闭了对话框。
而自母亲苏琦琇的生日宴会后,新学期也到来了。
亦玬对于新学期充满了信心,她的成绩从幼时的入不得眼逐渐成为能够评选上三好学生,心里也觉得不太思议。
渐渐地,亦玬开始不满足学校书本上的知识,每次去图书馆总喜欢翻阅那些晦涩难懂的英语撰写的书籍。
她所能够看懂的词句并不多,可亦玬并不气馁,开始了一段在两点一线往返中疯狂学习英语的过程。
而母亲苏琦琇有次路过她房间,听到她在背英语,连带着好几天都以她为榜样,孙雯气的饭都吃不下,锁在房间里生闷气。
亦玬这时候已经可以做到这种时候纹丝不动,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大吃特吃。
她发现,每当孙雯吃不下去饭的时候,她总是吃的很饱,因为孙雯饿了跑下来找吃的时候,锅底只有一丢丢饭了。
她想,幸亏从小没有跟着母亲,不然孙雯还能长这么大,那也怪不容易的。
亦玬不止一次听到孙雯在给母亲苏琦琇上眼药,说亦玬吃的多,很奇怪的是,从来偏帮小妹的母亲这时候总不理她,等她说够了才说,“吃不到就别说姐姐吃的多,你吃的不多,那也能怪姐姐吗?”孙雯听了没话说了,从此再也不这么说了。
而当亦玬可以成功轻松自如地阅读完那部英文撰写的有关管理学的经验之书时,已经是高二的年纪了。她更加卖力去学,因此学的也就更好了。
重新准备返校的亦玬心里其实挺期待新学期,刚睡醒就眼巴巴地去搜了新学期课表,就发现班群抖动着不停,点进去一看竟然是班主任姚飞老师说不能带他们班了,接下来的日子会由张伟老师陪他们走,心情瞬间沮丧了起来。
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亦玬发现回忆的这一年光阴里,点滴间皆是师恩,那些被姚飞老师照拂过的日子,那些由阴郁转成晴空的日子,那些被鼓励才敢去参加的各项比赛。
收拾了心情,坐起来滑动屏幕翻阅着班群记录,几乎都是不舍得姚飞老师走的信息,叶子也怂拉下来的亦玬偷偷给姚飞老师发了一个私信,说并不舍得他走。
姚飞老师在班群滚动的信息发了一个笑脸,说新的班主任也会好好带他们的,把张伟老师拉进群里,就退了群。
从字里行间看的出来新的班主任张伟老师应该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刚进群就说以后就是他来带这个班,姚飞老师因为某些原因没法继续做班主任了,但是他也会默默在后面鼓励大家的。
没有办法,再怎样日子也没有到头,当然还得继续过,班群里的大部分都接受了现实,群主还给班主任设置了管理员。
苏琦琇见刚升高二的大女儿状态不对,便有心宽慰几句,刚坐下没多久就被缠人的孙雯闹着说题目不会写请走了。
亦玬登时笑了,不知怎么她有种孙雯在跟自己抢母亲的错觉,甩甩脑袋丢出这个念想,去花海园里呆了好一会儿,才自我调解恢复过来。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去,可亦玬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于她来说,就相当于石老师所说的碎骨重造的过程,其实还挺奇妙。
甚至正因为这样,她才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亦玬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