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在潭中半响未出水面，不知是死是活。
岸边上的八九一手提着猪头，一手拿着腿肉啃了一口，对着潭中叫喊。
“十三，你要是还能憋气三百息，今天不揍你了，我去打猎！”
说完八九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一边啃肉一边盯着水面心中默默记起数来。
潭面水雾迷漫，岸边青石光怪陆离。
八九坐在青石上默数了二百多息的时候，水面冒起了几个水泡，旋即又无声无影。
整整又过去了一百多息，水面风平浪静，八九左手中的肉也啃完了，一根光秃秃的骨头棒子还没扔掉，右手提着个惨不忍睹的猪头站了起来在岸边来回走了几下，还是不见十三出来。
“莫非开了两血窍？”
八九嘀咕了一句，正准备拿那根骨头棒子砸向水中，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水面冒了出来，正是十三。
人影刚出又一头扎进水里，再出来已到了水谭边。
十三站在潭边，腰身以下淹没在水中，赤裸的上身冒着热气，手里抓着条半丈长的黑魚在左右摆动，抬头望着八九灿笑。
八九右手提着个可怜的猪头，左手是根光秃秃比狗啃的还干净的骨头棒子，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上满嘴的油脂。
十三瞧见这模样儿，半响没说出话来。
八九咳嗽了两声，晃了晃手中之物，徉装嘻笑。
“今天比昨天有进步了，这猪头赏你。”
十三望着她，满脸的不可置否。摇摇头无言以对，将黑鱼拋给她，走上岸来，又向寒潭那处冰面走去。
八九将骨棒一丢，五指一抓，刚好捏在黑鱼颈背，黑鱼一动不动。
八九也不看十三，向上一跳，落在她下来的那半山处，一跃落在了半空中的岩石之上。
十三在岸边抱了块半丈见方，重逾千斤的巨石，举过头顶一拋，巨石砸在那处冰面上，冰面支离破碎。
大石落入潭中，水花四射，可倾刻间，那水面又在冰冻，就要恢复如初。
十三站在远处一块还没破碎的冰面上，冲着那巨石落冰处大叫。
“嘿！大白虫，出来，今日大战十…”
回合二字还未说出口，又顿了一顿，“大战五回合，出来！”
“哈哈哈，你能接他二招，我打一个月的猎。”
空中一笑声传来，却是八九站在岩石边望着他哈哈大笑。
十三哼了一声，不理会八九，盯着寒潭。
只见潭水高涨，整个冰面炸裂，两根银白色一丈来长似鹿角模样的东西缓缓浮出水来；两根三丈来长，手臂粗细，银光闪闪的须状物在空中左右摆动；牛鼻模样的鼻吼，冒着浓浓的寒气，风都停止流动；磨盘大小的眼睛半眯着，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这哪里是十三叫的大白虫？这是一条传说中的神龙！
它俯视着十三，毫无表情，像是在看一只小蚂蚁，不屑一顾。
十三看见龙首浮出水面，正准备从破碎的冰面上向后一跃落到岸边，龙鼻喷了一口寒气，正好喷在半空中十三的身上。
十三全身的动作和表情全部静止，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冰雕。
冰雕从约两丈的半空坠下，砸在岸边的青石上。
“哗啦”一声，冰雕破碎，里面的人静静躺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一根龙须伸过来，卷住十三放到潭水中上下拍打，左右晃动，像是妇人在河中捣衣。
这样来回拍打了十几次，龙须将十三随意一拋，丢在了岸边。
响久过后，十三那死人模样终于咳嗽了两声，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半弯着腰，喘了几口大气，指着银龙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使诈！偷袭！”
银龙半闭的双眼略微睁开了些，望着十三漠无表情，一条龙须迎着十三的方向来回摆动，像是一个人的手在对敌人做着挑衅。
“来呀！来呀！”
十三气急，牙关紧咬，双臂一振，虎躯一挺，全身上下骤然变成了深红色，身上的冒着滚滚热气，然后双手握拳，单脚一踏，跃上了十丈高空，向着银龙头部俯冲而下。
银龙两根龙须左右交叉摆动，像在随风而舞，等十三落到三丈高空时，一根龙须漫不经心，像是微风拂柳，轻轻一扫，落在十三身上。
只听“啊”的一声，十三被抽上天空，如离弦之箭，一瞬千里，天空中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神龙慢慢沉入潭底，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八九站在岩台上，手里拿着半块猪耳，张着嘴，仰着头，目瞪口呆，竟然忘记了手中的美食。
几息之后，一个黑点从山端云雾中穿梭而来，急速而坠，向岩台处砸下来。
“糟糕！”
八九惊叹一声，猪耳往口中一丢，弯腰屈膝，正准备冲向高空接住十三。
桑枔子一声轻叹，口中一吸，岩台上的白色落花纷纷靠拢，又双唇一吹，聚在一起的花团急速升向空中，像一条白蛇，缠在了空中距岩台还有十七八丈的十三身上。
十三落下的速度骤然一缓，降到距离岩台还有两丈左右的的时候，花簇散去，十三掉在了岩台边的白花树上。
头朝下双手倒垂，两只脚朝上卡在树枝中，一脸悔怨，两眸无神，像条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
八九呵呵直笑，看着十三对着老者道：“爷爷你真坏。”
桑枔子仍然双目紧闭，也不言语，老神在在，似神游太虚。
过了片刻，卡在树上的十三终于喘了口气。
“八九！别弄我下来，让我在这树上吊死算了。”
八九走到花树前，蹲在树下，把岩台被十三震落的花朵双手团在一起捧到手中，又站了起来。
“天作孽，不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就你这点微未道行，还大战几回合？一击之敌都谈不上。”
八九说完把捧在手中的小白花一吹，白花纷纷洒洒落在十三的脸上，鼻孔上，还有裸露的肚皮上，然后转身而走，看也不看。
“给你二十息的时间，自己滚下来，去把今天的晚餐准备好，要不然你从哪儿来，我让你回到哪去。”
十三欲哭无泪，一脸哀怨。
“八九，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八九坐回岩台边，那儿还有一个不忍直视的猪头和半边猪屁股。
她从猪头上抽出那柄弯月小短刀，用刀尖剔着她油腻腻的大白牙，望着十三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慢慢数道：“十，九，八，七…”
那个甜甜的笑容在十三的眼中犹如恶魔的微笑。
十三先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立马又变得龙精虎猛，卡在树枝中的那只脚一勾，双臂一挥，整个人一下又倒立了过来，另一只脚在树枝上面一蹬，如只被狗撵的兔子，直冲岩台下面，不见了踪影。
八九望着十三离去的身影哈哈大笑。
“勇士！定要满载而归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