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头两天姑姑一个人过来送节礼。爷爷问她大姑父还有两个小孩怎么没来。姑姑就道:“庄子上有人走了,他被叫去忙事去了。我骑着脚踏车带这么多东西也带不了他两个,就索性一个都不叫来了。”
爷爷点头,可是天知道我有多失望。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哥哥和姐姐了,我想见他们,想和他们一起玩。而且我期盼过年姑姑来送节礼的这一天期盼了好久,只为了见哥哥姐姐一面。哪想到,居然这么令人失望。
我愣了一会儿神,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到屋里找出纸和笔。然后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与一张画折在一起一并给了姑姑。
年三十的那天爸爸像往年一样,坚决不上街买菜。用他的话说年三十的菜那么贵,谁买谁愣熊。不过显然叔叔不同意他的话,怼他道:“大过年的人就是要吃个新鲜,都像你这样人还过个熊的年吗?”
不过又能怎么办呢?爸爸可不是那种别人三言两语他就能去听的人。尽管叔叔那样说,他还是那样秉持着自己独有的一种风格行事,雷打不动。
晚上的时候庄上我叔他们的侄子过来拜年,我想着肯定又会给他们压岁钱,心里就很不好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记得有人给过我压岁钱呢……
好像是没有,至少我记忆里是没有过的。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我爸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见我一脸的不高兴就戳拢我道:“去西口屋给你爹你叔拜年去,看可能骗两个压岁钱!”
他故意的!我气闷道:“哪来什么压岁钱,要给早给了……”
想到前两天姑姑来,哥哥和姐姐都没有跟来,爷爷和叔叔都让姑姑把压岁钱给带回去了。而到我这呢?连一毛都没有,年年如此,怎么能不让我伤心?
我……真的不讨人喜欢吗?
“你看你那熊样!”我爸见我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就冲我骂道:“你自己没有本事!你就不能学学庄上那几个小孩嘴巴放甜一点吗?你看看人家见到大人都是怎么说话的,你再看看你,天天就怕跟人说话,跟个愣头青似的!”
我被他说的心里一阵难过,就差没掉眼泪了。我爸见状又啰嗦了我几句,然后递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给我。
我抬头看的时候那东西被一根红绳穿着,形状有点像心形,表面是雪白的。我看着还挺好看,就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呀?玉吗?”
“不是前两天你舅爹给的那条鱼的鱼脑壳吗?”我爸道。“啊?”我一阵无语。“你给我这玩意?”
“你懂什么,这叫鱼精,专门给小孩带着留辟邪的。好东西,时间长了能戴活的!”
我有点不明白,就问他:“什么意思啊?能戴活?还能长腿不成?”
“我还长胳膊呢!”我爸瞪我:“你是憨熊吗?戴活了就是有灵气了不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烦的回他,真是的,动不动就骂人!什么毛病!
不过气归气,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从小到大爸爸好像从来都没给我什么有意义的东西。这是第一个,虽然一分钱也没花。但是我知道爸爸能将它做好送给我,就已经是对我很好了。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将感情轻易表达出来的人,而对于我的爱,他多数都是在严厉下进行……虽然每每被气的要死,但是最后回过头来一想,你总能想明白的……
因为他给了你好多理由,而那么多理由,总有一条能让你释然和感动的……
大年初一的时候我斩了菜馅准备晚上包饺子。我爸见状就让我割点我姑送来的肉在里面。我知道他喜欢吃肉,虽然我不喜欢,但最后我还是放了点在里面。所以最后饺子让我包了两个样子的,一种鼓圆鼓圆的元宝饺子,一种弯弯好看的月牙饺子。
后面接连几天也都是在过节,不过却相对简单多了。因为过年的时候剩菜太多,所以接下来好多天都是在热剩菜吃。要不就饺子元宵一起吃,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快十五。
十五前两天开学,我虽然还没有玩够,但是一想到开学就可以见到某些人,我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开学的第一天李耀文并没有来学校。
我本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那家伙居然还在从上海回老家的火车上。
原来李耀文这个年关去了他爸妈那里,我本来还在担心他一个惹在家过年会不会太孤单呢。看来是我想多了,也是啊!他爸妈怎么会放任他一个人在家过年呢?
虽然已经是离婚了的夫妻,但李耀文毕竟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疼呢?
开学第二周学校食堂才正式开放,维持了一个星期的买饭,突然让我顿饭还有点不习惯。不过我爸倒是高兴,因为顿饭省钱。我也和我爸说了住不住校的事,他说才初一这么早住校干什么?等升上初二学业重点的时候再住。我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我们新学期的每周一的第一堂课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还是一贯那样严肃的表情与我们没有半点说笑。开学第二周后看似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开学一个月后班里发生了一件事情。
因为来的太突然,甚至于我们所有人都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那天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突然把林玉叫去。我们以为是有什么事叫她去帮忙,却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却哭红了眼睛。我很好奇,当然好奇的并不止我一个。当周围人都在或多或少的安慰和询问到底怎么了的时候。朱海培突然猛的一砸桌子,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我们吓了一跳,也瞬间让全班都安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去?”林玉突然站起来拦在从座位上下来的朱海培跟前。全班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是来不及细想,就突然见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双手背在身后,说出的话和林玉大同小异。我们看过去之后,才发现是班主任彭老师。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全班也是大气都不敢出。除了朱海培。
班主任问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眼神却是极恶的。林玉在旁边一直拉他回座位,但是他就是不回。眼神一直盯着班主任瞪,就在我们以为他又要像刚开始那样要打老师的时候。放学铃声突然响起,全班好像都松了口气。班主任只撂下一句,跟他去办公室,就转身走了。朱海培也没说什么,甩开林玉的手就直接跟了上去。
待主要人物一走,班里立马炸开了锅。周围人挨个围着林玉问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林玉好像并不想说,只见她推开众人连书包都没收拾就直接出了教室。
“这是怎么了?”林玉一走,教室里又是一阵议论。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像是谈恋爱被班主任发现了。但是班主任是怎么发现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朱海培被叫去之后,不到一个星期就再也没来上过课了。
然后在我们快要忘记他的时候,某一天他又突然出现在我们教室里。那天正是午间休息的时候,他突然踢门进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不过他才不管我们的反应,扫了一眼林玉所在的位置就直接走了过去。我们都在看着他,好奇他想干什么。但是令我们全班都哗然的是,他居然走过去直接就抱了林玉在怀。
不仅是我,我估计全班都在唏嘘吧……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点没眼看,毕竟我们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得这些所谓的喜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海培抱了林玉一会儿就把她放开了,我不知道林玉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因为我实在不敢往那边看,总觉得再多看一眼朱海培都能过来把我眼珠子抠掉。事实证明我的感觉还是很准的,因为他一放开林玉后,就对全班吼道:“看什么看?”语气凶残至极,令人胆寒。
不过他吼完全班后,接下来对林玉说的话却又是冰火两重天,温柔至极。他说道:“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留在家也没事干。我有个表哥在广州打工,我现在退学了,他让我过去找他。听说待遇还不错,干得好的话一个月也有七八百块钱呢!”朱海培说完,等着林玉的回答。此刻全班都是静悄悄的,没一个敢出声大气。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就听林玉说道:“可是,你还没成年呢,怎么可能打的掉工?”
“没事,那边都给我安排好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人只要过去就行了!”朱海培说道,不过林玉明显还是不放心。她说了很多万一的话,语气中充满了急切和不安,说到最后,我们都已经能够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朱海培也只是说没事,至始至终再没有别的话。也是自那以后,林玉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她再也不像之前那么爱说爱笑了,成绩虽然不是很差,但也下滑了不少。
过后没多久,班主任给我们开班会,就说道早恋的这件事情上。虽然他明着说的是我们班里的所有人,但是每个人都清楚其实他说的是谁。虽然我承认班主任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还是想站在林玉那一边。即便那时候的我还不完全了解喜欢这个词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