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迎来三天的国庆假期,而我却因为运动会期间发生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的。我会时不时的想起李耀文,想起那天的事情。我心里清楚的很那只是个意外,而且李耀文也解释并道歉了,可是我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我或许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我有做梦,梦里面对那个意外的吻觉得很甜蜜,与梦里的人互相望着,好像我们就在一起了。
可是梦醒过来,我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梦。
心脏的位置有那么点悸动,因为那个梦,我多多少少有点明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听李耀文说话。
我在意上了他,从我还没发现开始……
“你爸又上哪去了?”我正在门口愣着出神,叔叔的声音突然从头上响起。我仰起头,看到婶子在他两步之后正剥着橘子在吃。想也没想的就道:“去杨庄了。”
叔叔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一变,语气不善的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去豁人蛋,人到时候可买他帐的?可能沾个家?”
我没吱声,叔叔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见我的反应一直不咸不淡的。最后气道:“你爸回来跟他讲,我上上界湖去了,你小姑奶病重!他要去就去,不去就拉倒!”
我哦了一声,叔叔说完就走了,婶子则问我道:“可跟我上街的?不去帮我照看下场上的粮食,有鸡过来给撵掉。”
我道:“好的,我不去上街。”
婶子走后,我关了门搬了个凳子往家后场上走去。爷爷正好在场上站着,我喊了他一声,他就挠了挠头给了我一个慈爱的微笑。
“我叔刚才说要去上界湖的,我小姑奶怎么了?”我走近后问道,
爷爷道:“脑血栓,摔了一跤,八成不行了。”
我点了点头,爷爷就问我:“你爸可去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不在家,我叔让我跟他说一下。不过你说的这个上界湖的小姑奶是哪个啊?我有好几个小姑奶,有点记不清了。”
爷爷道:“你忘记了,有一年我们这里赶会,给你莲蓬吃的那个老太太。大老远挑到我们这里来卖正好遇到,给了你一大捧,你嫌不好吃就拿了一只。”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老人。不过记忆已经有点模糊,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跟爷爷站在场上又说了会儿话,叔叔就过来打招呼说他走了,让我晚上不要忘了跟我爸说一声。
我点了点头,待叔叔走后,爷爷正好说要去小店买烟他烟没了。我就道你去,粮食我看着呢,爷爷挠了挠头一番叮嘱后就往前面去了。
我在场上转了一会儿就跑到停在一旁的拖拉机顶杆上坐着。我在上面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婶子下集回来。她一手拎着个凳子,一手提了个方便袋,里面好像装了些吃的。她看到我就问我坐那么高干什么,当心摔下来。
我嘴里说着没事,就当着她的面直接从上面蹦下来了。她见状就道也不怕把我腿给蹦断。
我道:“才不会,又不高。”
婶子哼了一声,把凳子放下后,摸了个橘子递给我。我接过说了句谢谢,站在她旁边把橘子剥了。
“今天逢集,你爸可上集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吗?”婶子问我道。
我心道明知故问,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婶子见状就接道:“你爸那么抠,存那些钱都留干什么的啊?吃舍不得吃,喝舍不得喝的。庄稼吧,也是今天找这个帮忙,明天找那个帮忙的。找人帮忙吧,也舍不得给别人买一条烟,一瓶酒的,人家还要给他倒贴油钱。整天都是只进不出的,存那些钱弄什么呀?”
我心里被她那些话说的有些不痛快。什么叫只进不出?还有你既然知道他种个庄家需要请这个叫那个,到处觍个脸找人帮忙,这是因为什么?你又是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嘴里的橘子瞬间没了味道。我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嘴上也没说什么,因为我还指望叔叔今年农忙的时候能帮帮爸爸的忙呢。如果这时候把婶子给得罪了,今年就又是一点事不问我们家了。
“我爸哪有钱啊?他瞧我奶奶的时候外面借了三四万块钱,到现在还有好多没还呢!”我假笑着说道。
“多少钱到现在还不清?再说你奶奶都死了多少年了?”婶子嗤道,明显对我的话抱有怀疑。“说给谁听谁信?还出去打了两年工,这些年庄稼也没比人少收多少,那钱都弄哪去了?”
我闻言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这些人都什么心理。我真是就不明白了,那些说我爸有钱的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怎么我天天跟我爸爸朝夕相处就愣是没发现呢?再说白一点,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带着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又没有手艺又没有本事,出去打工还大字不识一个。主要的收入来源除了那几亩破地还有什么?而且就这几亩破地,他种起来有多难,难道那些人眼瞎吗?就这样还说有钱?哪来的钱?抢人抢来的?
我越想越气,就道:“我奶奶生病的一年多,庄稼烂在地里两季,本都没有还往里倒贴了种子肥料。说我爸出去打工?他大字不识一个,干的都是工地上的体力活,一天才四十块钱!最后累到腰间盘突出,干的钱还不够他回来拿药的呢!说庄稼不比别人少收?大热天的稻地里没有水,人家都架机子往自己家地里抽水。他又不开机子又不会抽水又没有人问事,天天就眼巴巴望着老天爷能降点水,能比人多收?”
“哼……天底下就你爸可怜,没有钱还天天往小店跑买烟……”
“你闭嘴!”我突然吼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
婶子估计也是没想到她三言两句就把我激成这个样子,开始脸上的怒色很快就退去,现在倒是有点哭笑不得了。只听她道:“我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我也就随便说了你爸两句你就这德行!等哪天你爸要死了你还活吗?”
“我爸才不会死,他会长命百岁的!”我反驳道。
婶子听我这么说就嗤笑道:“你奶奶身体那么好也就活了七十多岁,你爸现在多大了?六十五了?再过十年也就到你奶奶那个岁数了吧?少了不说往多了算,二十年?八十五岁算高龄了吧?可能活到该?天天累的跟牛似得……”
“当然能!不要说八十五岁,一百八十五都能活到!”我倔道。婶子白我一眼“嗯!能!能活一千岁!”
“就是能!”我就是倔着,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婶子再说什么,甩手就走。
回到自己家屋里,我负气的坐了一会儿。之后也是越想越气,心里越来越烦躁。烦躁的在心里演了个小剧场把婶子虐了个遍。但是后来我又一想刚才发生的事,发现自己也实在太小孩子气,因为那么几句话就失去了自我。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倔强脾气,就是容不得别人说爸爸一点坏话。虽然我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惹他生气,和他闹。但是我懂他,明白他。但是别人不一样,他们那是诋毁,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晚上的时候爸爸回来,我跟他说了叔叔要我传达的话,却没有跟他说我跟婶子吵架的事情。我问他去吗,他就道:怎么不去,你奶奶走你小姑奶也来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游离在桌子前爸爸那一头花白头发上,想到下午和婶子的争吵,后面的话,还有刚才我转达给爸爸的事情。
是不是有一天,爸爸也会这样离开我的?像奶奶离开我时那样,像我刚才转达给爸爸的话。我本以为,人死只是一瞬间的意念决定。如果你决定了不死,就不会死!
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我知道事实不可能是这样,可我却还是忍不住一直这样想。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觉得我可以决定我我什么时候想长大,什时候愿意老去,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种种……
虽然可笑天真,可是我那时候却真的心存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