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的头猛地抬起，姚清面上挂着还未消散的笑意，一口白牙露出六颗，神色一本正经：“啊？我没笑啊。”
言罢，一脸笑意看向姚辙：“皇上，我没笑啊。”
姚辙神色未变，眉头却是微微挑了一挑，并未说话。
成陌睨着姚清，同样一句话未说。
两个男人，便以着这种格外镇定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姚清。
片刻后，终是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姚清微微敛下嘴角，收起了自己的白牙。
成陌倒也未接着问下去，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唯独姚清，依旧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动筷。
姚辙抬眸，看向女子，清朗的面容上不带一丝笑意：“今日是最后一次用膳，以后，便不用来养心殿了。”
声线清晰，姚辙一番话，自是对着姚清而说。
重重咽了咽口水，姚清重又抬头，略显诧异地看向对面的男子，余光下意识看向成陌，乖巧地应了声：“是。”
一顿饭，吃得姚清心里是七上八下。
哪怕面前是一堆自己喜欢的菜……
断断续续不过才往口中送了两三口菜，姚清比往常更是规矩了太多。
“皇上打算几时说？”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成陌轻放下筷子，瞥了一副乖巧模样的姚清：“再不说，这荀晓清怕是都要将这桌上的菜吃光了。”
没有丝毫掩饰的讽刺落下，成陌并未在意姚清压低却看向自己的恼怒眼神。
姚清虽未抬头，可分明能感觉到，这两人要说的事，和自己有关。
姚辙像是根本未听到成陌的话，自顾自地吃着碗中的菜，每一口都嚼得极为细致。
压下的视线里满满是蹿上的火气，姚清狠狠瞪了成陌一眼。
将女子的神色悉数看在眼中，成陌并未发觉，自己的眼中，已然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时间越长，姚清的心头，越发不安。
‘想想也是了，自己和这皇上非亲非故，为何他却要三番两次帮助自己？’
‘难不成，他要用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做什么炼丹大法？’
心头千万种思绪划过，姚清再度走了神。
“荀晓清。”细嚼慢咽将碗中的饭菜，姚辙拿起手旁的浅金色锦帕，抬手擦了擦嘴，唤了姚清的名字。
思绪被打断，姚清瞬时抬头应了声：“在。”
“……”女子一个抬头，略显懵懂的模样入了姚辙的眼，姚辙似是陡然想到了什么，话音顿住，未开口言语。
成陌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姚辙的面上，薄唇微动，率先落了声。
“皇后出于相国之府，相国之权独霸一方，已胁皇上之位。”
短短几句，成陌说得极为清楚。
姚清的视线已是转过，看向了开口的成陌。
心头隐隐有了些不好的想法，姚清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攥紧。
“我们，要你做后宫的眼线。”
嘴角勾起一个略显薄凉的弧度，成陌彻底抬起了视线，对上了姚清那双明显懵了的眸子，落下了这最后一句话。
后宫的眼线。
只这一句话，姚清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几个意思？’
‘安排我做后宫的眼线？’
‘盯着那个皇后吗？’
脑子里一团乱，姚清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末了，不等心头反应过来，话音先于她的思绪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几番事情下来，这个皇上总是会帮自己，原来他们已是选定让自己来做那后宫的眼线了。
询问刚落下，姚清却是陡然反应了过来，一个猛子站起了身，反手指向自己：“该不会，因为我打了她？”
仔细想想，好似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这后宫里头，哪个不怕那忌惮那皇后，可她荀晓清倒好，非但不怕，还出手打了她。
向来情绪波澜不惊的姚辙，在听到荀晓清这句话后，终是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
成陌身子微微前倾，靠近了姚清：“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陡然被两个男子虽笑，姚清并未觉得不好意思，脑子里只一个转动，身子重新坐了下来，正色了起来：
“月寇轩的那个窦画烟，就是皇后的人。”
想来，皇上几番没有给皇后台阶下，如今看来，确是情有可原。
话音出口，两个男子面上的笑意皆是缓缓退散，相视看了一眼。
姚辙浅浅开口：“朕知道。”
“后宫中，有半数都是赵瑶的人。”
凝了神，姚清仔细听着姚辙说话。
也是第一次，知晓了皇后的名字，赵瑶。
视线微微落下在自己面前的碗中，姚辙重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前段日子的选秀，除却你妹妹，几乎都是她的人。”
说到你妹妹三字时，姚辙向着成陌投去一个视线。
成陌面色平静，听着姚辙的话，神绪未有波澜。
姚清听得仔细，也看得明白，随着姚辙的视线，同样看向了成陌。
‘成陌的妹妹？’
姚辙的话音，却是戛然停住，再未说下去。
成陌和姚清却是看得清楚，那块被姚辙夹到碗里的豆腐，已是被他用筷子，夹了个稀碎。
巴巴的眼神小心翼翼收回，姚清觉得此刻自己根本不适合开口说话。
女子分明能感觉到，两个男子身上皆是冰寒的气息。
一顿饭，吃得姚清心头沉甸甸不已。
……………………
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姚清和成陌一前一后。
离开养心殿，成陌的神色丝毫不像在内殿那样轻松，重又变成了一片漠然的模样。
以至于，姚清本想开口问的那些话，在看到成陌的面色后，又重重咽了回去。
步子放慢，等着男子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十步远的位置，姚清才是重新迈开了步子。
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天，女子丝毫未注意，前头男子早就是停了下来。
毫无预警地，姚清重重撞在了成陌的背上。
“哎哟我去……！”
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便是一句粗话，眉头狠狠打皱抬起，姚清瞪了一眼成陌：“你做什么停着不走。”
淡淡然垂眸看着姚清，成陌的语气漠然至极：“是你走路不长眼。”
“你骂我？！”姚清向来吃不了亏，声音刚一扬高，便看到了成陌手中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