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绪一脸惭愧站在那个蒙古汉子背后,韩有情问情枪大江南北未逢敌手,此时毫不留情,这蒙古汉子见招拆招,周围狂风四起,两人仍是难解难分,问情枪的极限不止于此,要不然问情枪也不会有“冠绝九州”的评语,韩有情想起什么,看着这个蒙古汉子:“你……你是忽必烈!”
周围不管破军还是党项人都是大惊失色,李常载跳上马背,眼看周围人山人海,不得不承认这次行动彻底失败,韩有情短时间拿之不下,不由也生起了退心,这人没有否认,仍旧掌上黑光腾起,向着韩有情招呼。
韩有情道:“我已经想到忽必烈绝对不会端坐在灵武城中,只是没想到中军大蠹之下这个扛旗之人就是你!”他忽然长啸起来,整个战阵厮杀之声为之盖住,忽必烈豪兴大发,道:“了解我的用兵之道,也算是一方人杰了。”
忽必烈虽为蒙古贵胄,但遇战事一直喜欢亲自督战指挥,常有上阵杀敌之事,周围人马乌央央涌来,黑色的海浪一样,党项人的防线随时有崩溃风险,李常载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眼看忽必烈近在咫尺,但就是无法取下性命,自己的部属随时溃不成军,心不不甘,却不得不枪指向天,喊到:“撤军!”
曾行慎道:“李将军,现在撤军是不是太快了,我们还有一搏的机会,忽必烈就在眼前!”他忽然说不出话,鲜血溅在脸上,周边党项人不时被冲杀落马,就像骑兵斩过麦穗,纷纷坠落,这样的伤亡已经超过李常载的承受范围,韩有情那边情况也并不好,不论问情枪如何灵动,忽必烈总有应对之法,看来这忽必烈被八思巴灌顶之后,寂灭天功进步神速,隐隐已经有当世一流高手的风范,不由叹了口气。
韩有情缠着忽必烈,其他人破军中人擎这刀剑,周围血流如洗,冬日里难得有这样规模的交战,皆因冬日里马匹行动不便,士兵也多有不适,无论敌我求战之意并不坚决,但此地如火如荼,杀成烂烂一片。
破军几人掩护着李常载,李常载这时候却没有丝毫傲气,大概危险逼近,让他不由依靠起这群临时的“盟友”。
韩有情目送着他们远去,此时他衣衫血染,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蒙古人的,忽必烈却没有追击,一直严守在中军大蠹之下,韩有情抽身而退,他的问情枪在江湖中声名虽广,但战场之上谁也不曾听过,只是双步急走,推着人墙一样的敌军,长枪再抖,稠密的阵型撕开缺口,数十蒙古人向四面八方甩开。
“大哥,我们来了。”曾行慎陌刀如雪,前来接应,想起方才,韩有情居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原来面对一波一波的人潮,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他对集体的力量有了更真切的认识。
大战已经近半个时辰,却没有停滞的气象,党项人虽然后退,阵型不乱,像一颗钉子,死死把蒙古人钉在灵武城外难以寸进,自己又抽身不得,在旷野上此时双方不管谁先退却都会成为对方盘中之餐,进退两难。
忽必烈注视着韩有情护着李常载退后,双目炯炯,党项人的善战也是有名的,此时灵武空虚,除了怯薛军与一千五百的常备千户所军马要留下这三千党项族精锐实在困难,难道说党项族又要卷土重来?
西夏因为地理位置,如果要把西域诸国并入版图,绝对不容党项有第二次立国的机会,也只有忽必烈自己才清楚,为了攻下着大片的土地,蒙古人在西夏损兵折将了多少,前前后后和谈、重启战端之间循环了前后十多年近二十年。
自己先发制人,这股人马战力宛如当年的“铁鹞子军”,人人披甲执锐,已经不容他们撤出宁夏,忽必烈道:“命令前军,死战不退,战死者家人厚恤!斩一人银百两马百匹!斩对面白甲将者,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务求一击全胜!”
“是!”蒙古人士气一振,对他他们来说,银钱与马都是一般,重要的是忽必烈口中“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这句,这已经是很重的承诺,人人热血沸腾。
完颜绪请战道:“末将愿意出阵杀敌!”忽必烈道:“那些党项人英勇善战,刚才大蠹下的汉人也是厉害无比,相必就是汉人中的高手,现在他们与党项联合抗击我方,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又道:“兴庆府那兵马调度如何了?”算是变相拒绝了完颜绪的请命,他做事极为有分寸,当他发觉自己的寂灭天功居然无法击败韩有情时便转变策略,自身既然拿之不下,那何妨交给自己战无不胜的蒙古铁骑。
这次计划中忽必烈发现城外这支党项人兵马时就已经定下果断出击,双方合围的计策,先发制人,由兴庆府那方派兵截断党项人流窜甘肃的退路,他可以想象甘肃也是西夏旧地,党项人一呼百应,再加上天灾人祸,整个西北就会化作战火一片,让人焦头烂额。
完颜绪看忽必烈没有让他出战的打算,道:“还没有消息传过来。”语毕,旁边有人跑来,一个青色服饰的的汉人道:“兴庆府薛向没有出兵。”
忽必烈多少有些意外道:“为何?”
那人乃是神武团中的,闻言道:“兴庆府有白莲教趁机生事,杀官造反,兴庆府兵马抽调一空,无力支援灵武,另外……”他道:“薛向将家人全数送来灵武,表示自己毫无异心。”
“异心不异心的,我有无法取出他的心来看看,谁又知道有没有异心。”忽必烈叹了口气,为了失去这个剿灭党项人的机会而悔恨,他半晌平静下来:“罢了,汉人经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人力终有穷时,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传令下去,且战且退,放他们一条路走。”怯薛军实在经不起伤亡了。
“上师他们什么时候能到灵武?”忽必烈问,神武团那人道:“刘大人已经过了兰州,到灵武也就三四天路程,上师尚在昆仑,大概还需要一些时日。”
忽必烈又有种天意如此的感觉,假使刘秉忠八思巴一人在此,他都有绝对信心拿下这路人马,他吩咐下去:“派出探马,严密监视党项人,另外彻查这几个汉人来历。”
战场很快落下帷幕,计划失败忽必烈毫不犹豫撤回灵武,逃出生天的李常载对蒙古铁骑有了更为明确的认识,心有余悸,就算对党项人的战力有信心,折损已经高达少千人。
李常载估计蒙古人大概折损有七百余,两相对比下来心头如同一阵阴云,这批仅存的战士是自己最宝贵的资本,心头滴血一般难以忍受。
韩有情道:“李当家的不去收拾族人的尸体吗?”
李常载仰望天空,寒风凛冽,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时节:“这片土地本来就是我们西夏所属,不过暂时给蒙古占据,能够长眠在这片土地,对党项族战士来说算是幸事。”
谈起这里两人就有了共同的话题,说实话,有宋以来,破军与党项皇族之间明争暗斗不知凡几,韩有情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坐在篝火前,一起面对如今的大敌。
篝火驱散了寒冷,营地里面不少士兵受伤的哀嚎,这让人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苦闷,现在这些人明年又能剩下多少,后年呢?到头来会不会又是一座座留在西夏故地的坟茔?
“你们破军有七人,现在我军中就有六个,这唯一的一个人不知道在哪里?”李常载好奇地问道,韩有情道:“以后李当家的会见到的,现在提这些都有些太早了,此次会战实在操之过急,如果兴庆府那边军马驰援灵武,党项人最后一支能战之军也要覆灭。”
李常载抹了抹白家上的血腥,凑在鼻子旁边闻了闻:“兴庆府那边自然有人牵制他们,薛向想要出兵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了,薛向手下的都是些什么兵我不说韩当家的心里清楚,你们大宋投靠蒙古的军队能有什么像样的战力,他今天投靠忽必烈,明天就能投靠党项,指望他们,说不定后天就死在他们手上。”
李常载看着韩有情身侧的长枪,他手上镔铁枪也是有名的好枪,但是比起这个却屁都不是,枪身雪亮如银,枪尾有轮残月形倒勾,这便是有名的冷月枪,韩有情自创的问情枪法,所以枪也被他改叫问情,他道:“今天韩当家一手神枪,以后可就要扬名北方一带了。”
韩有情忽然道:“李当家的和白莲教有勾结?”李常载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不错,薛向手下正是被白莲教牵制,要不然此番我们恐怕还有一番波折。”
韩有情道:“李当家的应该知道白莲教是什么,此些贼子假托神佛之名,号称白莲降世,极能蛊惑人心,危害之深比之蒙古更让人不耻,发展信徒,号称救世,实为邪教,早早与他们划分界限,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李常载摇了摇头:“韩当家为什么看不开,现在大敌当前,就算有什么成见,大家都还放下,你我能坐在一起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
韩有情心知劝说无用,白莲教于民间信仰普遍,犹如野草斩之不绝,唐末白莲教就盛行于世,好像每一个乱世后面都有他们的影子,李常载如今与白莲教合作,这个西吴国王也不是善男信女,也不知道到底谁在算计谁。
“韩某也就一说,李当家的听也好,不听也好,韩某不日就将南下,希望来日还有机会一起共同杀敌。”韩有情向着李常载拱了拱手,韩有情身为破军,未必对李常载有多少好感,西夏死灰复燃将会成为西北牵制蒙古的主力,缓解南边紧张局势,但毕竟经过这一战,两人又有些惺惺之意,李常载抱了抱拳:“愿有来日,共同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