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小孜不如夏棘青腿长，跑是跑不过他的。但是不妨碍女孩儿在弯延的步道和河边林荫健身区中灵巧绕弯，还专门在叔公姨婆们健身的拳操队伍里穿插。
夏棘青现代健身项目、蹦跳街舞不在话下，可人高马大，要从一群看似慢悠悠、却摸不清方向的太极拳、太极球、木兰扇、广场舞的中老年居民中，不碰不蹭，跟上新小孜的脚步，有些笨拙吃力，一时间竟没办法追到女孩儿，拦住她一起商议创新网络服务的构思。
“哎，小伙子，你们别在我们队伍里绕啦！一会儿被我们的拍子敲着、碰着，只怕你们爸爸妈妈不愿意！”太极球方阵中，几位阿姨嫌弃跑进队伍的新小孜和夏棘青影响动作。
瞅着快速跑出方阵的新小孜，红了脸回头冲夏棘青鼓腮帮子，阿姨们给夏棘青支招，“你从这旁边的小路岔过去，能拦在她前面。给女朋友多说两句好听的，再请吃顿早饭，她再生气也不是问题！”
“谢谢，不过，她可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网络技术培训班的学生，我要为你们养老，找她碰个头！”夏棘青瞅着新小孜的身影跑入林荫间，急忙按着阿姨们的指点，从岔路追了上去。
谭鸣声父子俩一起目送项葵生甩开胳膊、腿，小跑着去另一个小区。
“他真的，从新城第一个居民区入户，就开始天天绕着新城晨跑步？”谭木匠喃喃疑问，“看他那身体瘦瘦弱弱的，年龄还比我大，没想到有这样的耐力，竟比我强。”
谭鸣声转身，去搀扶自己的母亲，话却回给自己父亲：“新城交付的居民区越来越多，他要保证每天早晨看到新城每一个居民区的基本情况，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所以每天越起越早。现在，不算上班的路程，老项叔几乎天天提前一个半小时上班。”
“不容易啊！”谭木匠瞥着儿子，由他扶了老伴在后面跟上，自己迈步向幸福街的老字号餐饮店去，“他不如考虑到新城买房，将来退休了，在这里养老。新城的条件不错，服务……也做得不错……”
谭鸣声心中被阳光闪了一下，看向父亲在阳光中的背影，“您，原来也认可新城的服务？”
“……我们养老是一回事，你们年轻人过日子是另一回事。”谭木匠没有回头，只背着手沿幸福街走着、看着。
走到座落在幸福街中段的居民养老中心围墙边，他越过围栏，看其中小巧的园林、漂亮的建筑、精致的大门。只见阳光向养老中心洒入融融的暖色，就象儿子之前一直体贴争气，给心里添的色彩。可现在，就算谭鸣声偶尔脸上能浮出笑意，也象河底深处的水，幽深沉暗，难见温度，让谭木匠感觉心中相当难过！
“你的对象真谈得好，哪怕对方要求几套动迁房子都让给你们，我和你妈将来到这里面养老，也是幸福的！”
“你约我，就是说这个设想？”
新小孜被夏棘青拦在了河边健身步道连接幸福街的路口。气喘吁吁的女孩儿停了步，扯下发带，用随身携带的小毛巾擦着满额的汗珠，总算听夏棘青概要说明：想和驻城点联合加强居家老人网上联络的技术构思。
有些意外夏棘青的热心，新小孜歪头看着同样汗湿满脸的夏棘青，“新城的高龄老人百分之九十以上不会用手机上网。他们眼也花、手也颤，没几个人会注意你的‘新城夜话’！做这个养老项目，只怕完全吃力不讨好，是赔本、赔精力的买卖。你要说是季陶然和苏香想服务邻里，我还能理解。可你——？我想不出你要投入项目的动机！”
“哂，目光短浅，低估你师傅！我也是这里的居民，就不能为街坊邻里安心居家养老出份力？”夏棘青一早从林普森家出来，没吃没喝，这会肚子里有些空得难受，弯腰支了腿，“走吧，请你去吃顿早饭，中餐、西餐，随便你挑，算我昨天爽约，给你赔个礼。”
“等等，你还没说：为什么爽约？”新小孜不准备原谅夏棘青。
“……我的跑车在幸福街被人划了。需要给你看维修单吗？”夏棘青拉过后面的背包。
“不、不用。”新小孜有些意外，直接推拒着。她怎么没想到，十几辆被划的车中，可能包括夏棘青那辆又炫又酷、四处招摇过市、十分容易引人注意的跑车呢？
“相关消息，昨晚‘新城夜话’里已经加急推送了，怎么，又没看？”夏棘青斜瞅着拘促的新小孜，“派出所也肯定早和你们驻城点通报过消息了，你那位谭大哥，没有提到我的车？”
“……”新小孜忽而想起，商业负责人、谭鸣声都在联席会议中通报过数据，其中，包括中高档跑车一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是这家伙的？
抿了抿唇，新小孜瞟一眼夏棘青，“你的车在修，还能赶早到河边找我，商量居民养老服务的项目。今天的早餐，我请你吧，算安慰你受损失的情绪。”
“哈！”夏棘青失笑，看着女孩儿的目光中有了点阳光的色彩，“我是你网络技术的师傅，还要你安慰情绪？”
谭鸣声听了父亲的言语，感觉到母亲因关心与紧张拉扯自己的衣服，安慰地冲母亲笑了笑，扶着她，缓缓向养老中心围墙边的父亲走去。
谭木匠听着儿子的脚步靠近，回身，“先安心做好所里的工作，定对象的事儿，我也不着急催你，还是让你自己想清楚。可马上领新房了，怎么个装修方法，的确需要划个准线。”
谭鸣声走到父亲身边，定定迎向父亲传来的目光：“您今天看到了，这养老中心条件不错。那还不如，我凭自己的努力建立家庭。就算经济条件不够，只能租房，将来我也可以和自己的老伴，到这里面养老，那也很幸福！”
“……嗬！”谭木匠意外，楞怔几息后，冷笑一声，回身、背手，示意老伴儿跟他回农家小院去，“鸣声，别以为凭你和小孜姑娘自以为掌握了什么网络技术？我可人说过：计算机技术更新换代很快，一年一变样。只怕你们现在春风得意，后面年龄渐渐大起来，工作、家务劳累缠身，跟不上技术发展，比不过后生晚辈。等那时候扛不住生活压力，没钱没房子养老，再后悔也晚了！还不如我这木匠手艺，千百年，看似没多大变化，但就算有了现代技术，还是可以凭着养家糊口！”
“怎么不走了？”养老院一侧的路上，夏棘青被新小孜忽然拉住了胳膊，肌肉一颤，回头只见女孩儿犹疑的表情。
转头向幸福街上一探，夏棘青看见了谭鸣声一家，也听清了谭木匠与儿子的谈话，莫名地感觉阳光刺眼，回头问着新小孜，“你和谭鸣声，什么时候谈到供房、养老的问题了？”
“我从没和谭大哥说到这些！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想法！”新小孜也听见了谭木匠的说话，尴尬加着难过，抵消了早餐的欲望，转身，想从另一条道路上绕回驻城点，“对不起，我想起来了：老项叔交待着今天提前上班，要去小区走访。换一天，再请你吃早饭吧。你说的创新项目，我说给老项叔听，听听他的意见。如果可行，我也理理思路，下次见面告诉你。”
“哎，你……”夏棘青看着女孩儿低落了情绪，心中不忍，反手捞回了新小孜的胳膊，“你还真怕象小谭警官他爹说的那样，咱们现在掌握的网络技术会过时，将来没技术没钱养老啊？放心吧，有你师傅我呢，我能一直追着网络新媒体技术的前沿，就能帮你也不被‘长江后浪’拍到水里去，让你的养老不成问题！”
“谁担心这个了，我今天真有走访小区、采集消息的任务。”新小孜挣扎。
两人的声音有些大，一向警觉的谭鸣声很快辩明了养老院另一侧的说话对象。
歉疚地看了看母亲，他健步绕过围墙，站到了夏棘青和新小孜面前，“你们……早！”
“……谭大哥，早。”新小孜稳住身形，淡淡问候。
“呵，早啊！”夏棘青几份嘻哈。
“是，晨练？还是，一起采集信息？”谭鸣声轻轻握拳，微笑相问。
“我们啊。”夏棘青学着新小孜，咬了咬嘴唇，“一个呢，是看看养老中心的建设情况，说说居民养老的服务问题。另一个呢……”
“什么？”谭鸣声笑容似乎更开，颇感兴趣。
“也聊一聊、想一想，我们能不能凭着网络技术，保障赚钱养家、年迈养老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