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享受在社区“作茧自缚”的感觉,夏棘青索性放手,将有关外国学者来东江新城考察的消息推送全交给了季陶然。
他甚至不愿审核季陶然制作出来的草稿,“你看着马马虎虎,居民能看懂就行。”
“马马虎虎、能看懂就行?”季陶然伸手,想探夏棘青的脑门,“你没发烧吧?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变这么低的要求了?”
夏棘青把季陶然的手拍开,“谁发烧了?要发烧,也应该是那位老项叔激动得发烧。如此内容我们也就推送这一期,以后,类似消息就让新小孜那野丫头推送好了。你们平时要看着有相关的新闻,记得直接扔到她那边去。”
“那咱们呢?”季陶然斜看着夏棘青。
“我们有商推业务。”夏棘青理直气壮,“我本来到东江新城就是要拓展业务的。没有商业前景、没有盈利的纯公益服务平台,不是我们设定的目标,我们也没责任推动这个!”
“行吧,算个理由。我们的确都需要吃饭、需要赚钱、需要有职业发展。”季陶然点开屏幕,推送微信,回头又怼了夏棘青一句,“我怎么感觉,你是想帮助、照顾你的‘野丫头’?”
“什么叫我帮着新小孜?她又什么时候成了‘我的野丫头’?”夏棘青听得手一哆嗦,把正做美化的图涂花了。
季陶然探头瞧了一眼他的屏幕,建议,“你这图太冷,得调暖点儿……你也别回避,我们这几个人中,除了你,可没人叫新小孜‘野丫头’。”
“我那是批评她,懂吗?”夏棘青握着鼠标,“砰砰”敲了两下桌子,却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去给他的图调色。
因为过年后要领新房,谭木匠向企业负责人说明了情况,请了半年的无薪长假,预备装修好房屋再出国打工。
这个新年里,他仍是四处联系亲朋好友给谭鸣声介绍对象,想赶在自己出国前,把儿子的婚事订下来。
他曾经想象过儿子的反抗,也想过了十条八样的理由来应付。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谭鸣声对于安排的相亲很是配合,几乎称得上来者不拒,让谭木匠喜上眉梢,拿出了存款,让老伴儿往好里给儿子添置衣装鞋帽。
谭鸣声倒是推拒了父母的好意,无论去相看什么身份的姑娘,就是一身简单的便装,甚至是值班时的制服。
谭木匠以为很快就可以明确儿媳的人选,谁知十几个姑娘看过来,没有一个给予清晰的回应,甚至有好几个姑娘直接就回绝了谭鸣声。
“这个臭小子,是不是为了那新小孜,故意把自己往坏里说,或在相亲的时候,故意出糗?”谭木匠耳听介绍人的回复,急了,抓着人问。
“这……怎么说呢?”介绍人也无奈,“我问过姑娘,人家说你们家小谭警官,长得帅气、爱岗敬业、孝心重,人太好了,感觉自己配不上!”
“怎么,现在这几样还变了阻碍啦?”谭木匠想不通。他和老伴儿当初相看的时候,讲的就是能干活、能吃苦、懂孝敬老人,难道现世道不要这些了?“你和人家姑娘说,我们老俩口自己养自己,平常不需要小俩口照顾,我们会还照应他们的生活。”
“你说的,怎么好象和小谭警官说的不一样呢?”介绍人迷糊。
“他说什么了?”
“小谭警官红口白牙的告诉人家,家里父母辛苦了一辈子,这次动迁房就都给你们,一套自己住、另外的租出去,算做你们的养老金。他要自己另外打拼一套房子出来,将来和媳妇单过。”
“鸣声这样说?”谭木匠忽然明白了什么,追问,“还有吗?”
“他还说,自己可能要在警务工作以外,再兼职一份计算机业务,这样赚钱的速度快一些,所以家务方面,可能就照顾不上,需要另一半多费心。”介绍人苦笑,“好象,他还说,结婚前面十几年可能要清苦一些,旅游、休闲可能会很少,要集中精力努力工作和买房上头……我估摸着,就是这份孝心和事业心,反而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谭木匠几乎气晕了,头重脚轻回到家,对老伴儿咬牙,“这混小子,他存心和我杠上了,故意把相亲的都吓走!怪不得,我看他天天哪里也不去,就对着电脑敲键盘,说要研究什么程序,他这是心里帮着新小孜,想自己单独买房、和她结婚呢!”
“新城夜话”和“新城晓风”同样推送出外国学者考察东江新城的消息,在居民群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新小孜在“新城晓风”中推送的消息,侧重说明外国学者考察的背景,引申说到东江大学社科学院、城市建筑学院连年在新城驻点调研,设立课题,并预备新年与居民志愿公益团队共同探索特色自治服务项目,号召居民朋友们也积极献策献力,参与到新城自治服务中来。
季陶然在“新城夜话”中强化了十几名外国学者参观新城公建配套,体验新城商业服务,与社工、志愿者们互动谈话的场景。小伙子特意从夏棘青翻译之余、拍摄的一百余张照片中挑选了外国学者鼓掌、竖大拇指、惊叹、感概等不同的“表情包”,合成一张大大“点赞”图,放进了页面,引得居民们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几日,庞惜正为老婆批评他不务正业,大吵了几架,心烦,没翻看微信公众号的消息。他原本想去找梁卜,要这位居民负责人看着他无业的“可照顾情况”,去和物业说情,减免他那辆车的停车费,也和城管说说,不要老盯着他是不是悄悄拉客。半路途径小区花园,只听几个曾喜欢围着他、议论新城服务不足的居民,正说着“新城夜话”里最新的消息,他不由转步凑了过去。
“哎,真没想到,我们东江新城现在会建设得这么好,连外国人看了都说好。”
“‘新城夜话’里还说,那几位学者说他们国外的社区,也没有这么好的居民活动中心、卫生中心还有体育中心,周边商业没有规划象幸福街规划这么丰富的。”
“不但这些,‘新城晓风’里也说,和外国学者开会的时候,区里和街道都介绍了:驻城点会带着居民自治队伍,团结共建单位,为居民不断丰富服务形式。看来,我们新城的日子,应该是越过越好!”
“早知道,当初就不去居委说这样、说那样了。咱们嘀咕的那些问题,其实市里、区里是为居民们考虑到的。”
庞惜听到这里,一股邪气立刻堵在了心口,想上去反驳几句,却听几个“老朋友”更热闹地谈论起微信。
“你们看,‘新城夜话’这张‘点赞图’做的好,那些外国学者的表情怎么抓得这么到位,你们看看这位老先生拉了跳舞周阿姨的手,笑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还有,这位高个子的女士,听说是什么国际知名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协会副院长,这是她和我们居民们文艺队伍的合影,后排第三个,是我老婆!”
“这些照片拍得是真不错,表情动作都掐得刚刚好!”
“‘新城夜话’后面备注了,那天外国学者来访,他们‘毛毛虫’先生赶来为居民们担任了翻译,这些照片也是他拍摄的。”
“好象‘新城晓风’里的照片有他,喏,是不是这位个子高高,长相很帅的小伙子?就是坐在驻城点那位漂亮小姑娘身边的那一位……”
庞惜已顾不上去找梁卜了,急急翻开手机,搜寻着“新城晓风”里的照片。
看到做着会议记录的新小孜身边,举着相机拍摄会议现场的夏棘青,他想起曾见过新小孜数次往来夏家别墅,忍不住大大冷哼,“这小子,我之前还以为他能充当为居民代言的‘大梁’,还想着再用用他。没想到,就为了帮着女朋友,这么快背叛了居民,当了驻城点的‘吹鼓手’。没准,他这手里还收了驻城点的不少好处……”
庞惜越想越气,把手中半截烟头忿忿扔进绿化,对着手机中的夏棘青喷了一口烟,“小子,你这么不仁义,就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你的错处,不然,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