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老翁向攸宁行了一礼,道:“此地,由辛玉姑娘经手的物件有一百一十三件,附着器灵的约有六七十件,其中器灵灵力较强的约有三四十件,剩余的只有一些散灵,都请姑娘发落。”
攸宁道:“选十件灵力最强的,十件灵力一般的,十件只有散灵的。请诸位放心,辛玉对大家的承诺,我会替她完成,一定为你们寻得良主。”
烟雾中一阵低语,老翁轻咳一声,四处都噤了声。
“既然如此,就按灵力和遇见辛玉姑娘时间排个次序。”
突然烟雾里传出小孩的声音。
“难道是出去的,姐姐就能为我们寻得良主吗?”
攸宁摇摇头,道:“未必,此次鉴赏会乃是首次,且不说是否能够引得一些知音前来,有恶人也未可知。不过云栖楼皆是我们妖精的所在,若有事,定先护你们周全。此后,也许会有更多的鉴赏会,你们也有机会觅得良主。”
“玉儿姐姐,我知道你就是玉儿姐姐,你身上的气息就是玉儿姐姐。”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你记得吗?”
攸宁听到这样的声音,有些不忍心反驳她,自己是不是辛玉,于这些器灵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我会护佑你的。”攸宁说。
老翁向攸宁道:“老身是杨道无所画的《山水行》的器灵,已经算是此间的老人。此间器灵我都相熟。”
攸宁点点头,道:“劳烦你了。”
老翁朝着烟雾道:“请诸位按着次序回到寄身之物中。”
烟雾便渐渐的散开了。
老翁一项一项念给攸宁听。
“木岁二年,收苏城绣娘段云裳——千云万霞图。”
攸宁看到架子上一处泛着白光。
老翁道:“那便是此图。”
攸宁用术法收到身前。
“木岁三年,收苏城绣娘冯吉安——万马奔腾图。”
“木岁三年,收苏城画师林西横——三十四神仙卷。”
“木岁三年,收苏城玉雕师王梦子——贵妃笑玉雕。”
“洁岁七年,收苏城彩塑师江月——梦鲛人泥塑。”
“洁岁七年,收苏城竹雕师冯真——戏鱼竹雕摆件。”
“洁岁七年,收苏城竹雕师奚河——四君子竹雕屏风。”
“墨岁五年,收苏城瓷刻师毕林——青瓷莲花碗。”
“墨岁六年,收苏城瓷刻师禹信——百鸟朝凤盘。”
……
三十件物品,老翁一一念出。攸宁也一一记下,慕歌寻了一个竹筐,将这些物件收拢到一边,等鉴赏会当天再来取。
攸宁问老翁:“老伯,你可否与我一同出密室?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老翁应许,藏身于画卷之中。与攸宁一起出了密室。
出密室后,慕歌才出声:“刚刚看你自言自语多时,不敢惊扰你,此事究竟如何?”
攸宁道:“也是为难你了,三十件器物已经找出,有十件器灵强盛的,其中器灵最盛的便是我手中的这一幅杨道无的《山水行》。”
“杨道无?就是当年临岳楼那一幅?”慕歌道。
“正是。”
“你这一双慧眼倒是令人羡慕。”
“说来我也想问问你,这识器灵之眼,医书上有记载吗?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让妖看见器灵。”攸宁想,若是有更多人能见到器灵,许多事情都会容易一些。
“慧眼并不像一般的法术,若是强行用其他的法子获得,怕是反了天道,会有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发生。”慕歌道,“若不是非如此不可,还是不要动这样的念头。你有慧眼,那你也肩负着一些我们不能相助的使命,就如刚刚,我虽然站在你身侧,却不知你发生何事。”
攸宁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还是要多谢你。”她将刚刚所得的名录抄写一份出来,两人翻录卷宗,找出了这些器物的故事,果然,那十件灵气最盛的,故事都十分曲折。
攸宁指着卷宗道:“这段云裳也太过痴情了,她的情郎一朝登科弃她而去,娶了丞相的女儿,而她绣的这幅千云万霞没有机会送至他手,她竟就这样吐血而亡了,可惜可惜。据记载,辛玉得了此图后,竟连着一月都梦见漫天云霞,十分美丽。”
慕歌道:“我倒觉得,这个竹雕师奚河有些意思,他久居竹林,还娶了妖精为妻,生了一个孩子,只是后来,这个妖妻不知所踪,他与这孩子相依为命,这四君子屏风,就是他送给他孩子的新婚贺礼,他孩子死后,这屏风也流落世间。这屏风能正心正行,曾流传于几代清官之手,奈何后来贪腐之气深重,辛玉就收了它。”
攸宁道:“这么一说,这些器灵还能对人有所助益?”
慕歌道:“若是记载无误,那确实是如此了。”
攸宁又看了看,道:“也有一些奇的,像这梦鲛人,一些藏主得了它之后,升官发财,一些藏主则是家破人亡,想来这还是个十分有脾气的器灵。”
慕歌道:“我原以为,这些器灵只会同章主事所讲的故事一般,只作用在识物懂物之人身上呢,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用处。”
说完,慕歌盯着攸宁的双眼,道:“而你这一双眼睛,便是勾联这些事物的关键。妖精们其实都在寻一种干涉人间的法门,若是凭白以妖力扰乱人间,很容易被反噬,但假如通过器灵,是不是就……”
攸宁打了一个冷战,道:“被你说得有些毛骨悚然,若是这样,我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慕歌道:“听闻辛玉就爱宣扬她的慧眼,也确实成为了众矢之的。她虽然为器灵做了许多事,但最后还不是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攸宁道:“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有慧眼一事,应该不许众人再提。”
慕歌道:“你若同辛玉一般行事,那么此时迟早还是会被宣扬出去的。”
是啊,假若想要找出真凶,最好的方法就是像辛玉一样行事,这样,真凶就会以为辛玉依旧活在世上,必然来访。
可是如此,自己与友伴就要陷入危险的境地。
一边是与陵光的约定,一边是自身的安危,孰轻孰重,很难抉择。
“既然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攸宁笑道,“我的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如果都能携手相助,那也不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