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慢点!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跑得快,也要怜惜下我这把老骨头。”一听便是木郎中的抱怨声。
当真久违了。
木郎中这人医术高超,闻名遐迩,但凡疑难杂症能得到他的医治,十有八九便能药到病除,剩下不能医治的便是人的大限已到,命数如此,怪不得旁人。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请得动他的。诊金虽然不高,但不是疑难杂症他也懒得动手,一些小病杂病,他的徒子徒孙或是其他随便什么医者都能代劳。
当然也不是谁都愿意请他,即便是遇到无法根治的大毛病,不到迫不得已的境地,也不愿见到这人。他的脾气是懒婆娘的裹脚布,恶臭难闻,要是没有点肚量,即便药到病除也得生生给他气死。
木郎中的倔脾气,谁人不知,几人不晓?任谁天大的面子都不会给,想当初他给大周国的女皇武媚治病,虽然身体上的病是治好了,女皇却是落下了心理疾病。平时仪表万千、温文高贵的她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变得脾气暴躁,跟换了个人似的。
木郎中差点没被脾气暴躁的女皇给砍了脖子。好在女皇帝还有点理智,让他受了些皮肉之苦便放过了他。打那以后,木郎中的脾性也没个收敛,反倒是更有名气了,还多了个“铁脖子”郎中的外号。长久以来,他医治的权贵和武道高手不计其数,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打残,无论是救自己还是医治他人的角度来说都足见其医术高明。
“赶紧些,我们家三少爷可等不及了。”春兰虽领略过木郎中的毒舌本领,可初生牛犊根本就不畏惧他。
“又不是赶去投胎,有什么等不及的?”木郎中有点气极败坏。
“等会等会!别拖我了,那个死残废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实在走不动道了,让我歇会儿。”木郎中气喘如牛,生无可恋,“你要把我这把老骨头弄折了,你家狗屁少爷还活得了吗?”。
春兰没有理会他,只是拽住老头的力道大了些,顺势在他胳膊上柠了一下,顿时疼得木郎中哇哇大叫。
“死丫头,如此不顾念我,糟蹋蹂躏我这糟老头子,就不怕天谴么?”
“说什么呢?那你这么咒骂三少爷就不怕天谴么?你这糟老头子当真坏得很!”春兰气鼓鼓道。
春兰拖着木郎中赶路的画面,君不器能够想象得到。以前找木郎中过来治病的时候,她也是经常抓住木郎中的衣袖拼了命的拖拽这位可怜的老人。春兰年纪不大,但力气大得惊人,最开始还以为她是天生神力。谁能够想象得到一个不起眼的侍女竟然是极品水灵根,修行资质竟不下于自己的天灵根,修为也仅仅比自己弱上一些而已。
多少年来,春兰无怨无悔的帮衬着自己。要不然,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一想到精灵可爱、天赋异禀的春兰竟为了救自己而死,君不器便心下黯然。
“天谴?你这样目无尊长,拽我如拖死狗,最该天谴的是你这小丫头。要不看你年纪小,我……”
“我什么我!赶紧的,快到了。”春兰不耐烦的说道。
“春兰!休得无礼。”早就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柳如是口是心非的唾弃道。她的决定是对的,木郎中这毒舌什么人都不怕,反倒是怕春兰这小丫头,当真一物降一物。如不是春兰,换上家里任何一个人去请木郎中,即便不吃闭门羹,也得耽误上三五个时辰。亏得春兰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夫人!你是不知道,这糟老头可坏了,嘀嘀咕咕咒了三少爷一路。”春兰知道夫人口慈心善故意压骂着她,实则不想木郎中找她麻烦。只是木郎中这人怪异,对其他人都眼睛长到脑门上了,一副骄傲孔雀的样子,倒是对春兰宽容爱护有加,柳如是倒是多虑了。
其实,为了给儿子治病,柳如是跟丈夫君成庆求了木郎中很多次,中间更是波折不断,最终答应下来也是君不器的病引起了他的注意。治病以来,木郎中更是经常“毒舌”儿子。这老头要是只给自己难堪,那倒不是什么事情。儿子可是柳如是的逆鳞,柳如是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儿子,她哪里愿意再跟这条“毒舌”多费口舌。今日倒是借小丫头春兰稍稍出了口恶气。
想到自己如此小气量,相比丈夫君成庆宽阔的胸怀,柳如是倒是有些惭愧。不过,自己是小女子,小气一点应该不伤大雅。宽宏豪迈那是大丈夫的事情,自己一介女流就应该小气。想到这里,柳如是倒是有些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木郎中的医术可是实打实的高明,为了儿子还得忍气吞声,笑脸迎人。柳如是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径直到门边迎接木郎中;更是让春兰接过木郎中身上的医囊,让他歇息在房间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看着木郎中好半晌都没歇过气来,柳如是真个担心他这老骨头一个呼吸不上来便驾鹤西去了。
倒是有些心疼这老人家,只是念头刚起,又给木郎中给激起一场无名火来。
“这娃儿还没死吧。没死让我再把把脉先。”木郎中径直走到床边,只是瞅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
当他手指接触到君不器的脉搏时,心里突然惊了一跳,“好浑厚的生命力!”如果先前的君不器还是一朵风雨中飘零的花朵,此刻的他便是已经经历过风雨还在阳光沐浴下茁壮成长的枝丫。
“这两天发生过什么事情么?”木郎中一脸严肃的问道。
难得见到木郎中一本正经的样子,柳如是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器儿又出了什么事情?柳如是不敢往下想,心里已经有些慌乱了。
想是看出柳如是的担忧,木郎中倒是没有再卖关子,难得宽慰道:“放心吧,令郎身体好得很。就算老头子我死了,他也死不了了。当真奇怪,依先前的判断,没个三四个月的时间,令郎是不可能醒转的。但是,令郎现在的脉搏强劲有力,灵魂力量活跃,苏醒近在眼前。”
“当真?”柳如是喜极而泣。
“哼!”木郎中十分不悦,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医术?
柳如是心里高兴,倒是懒得跟这嘴贱的糟老头子计较。迅速扑到床前,紧握君不器的双手,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待君不器的醒来。
“我儿醒了么?”此时,门外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里满是急切与关怀。君不器心下激动,这不是父亲君成庆还能是谁?一向沉稳大方,万事不萦于怀,对自己更是严苛无双的父亲,居然会为了自己流露出如此急切的一面,倒是让君不器意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