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路的店面本来是做珠宝展示厅用的,后来才被分成了小间的店铺。上官翎租下这里的时候,觉得天花板太高,便请装修的师傅隔出一个二楼来,当作她的住房。地板是木制的,像方奇安这种脚步重的人踩起来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但空间还算挺大的,被隔出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卫生间和厨房,有时候,她也会在楼上做饭吃,除此之外还有一间杂物间。当方奇安知道上官翎所说的“多余的房间”就是指楼上那一间杂物间时,他的脸就黑了一半。不过,他居然没发火,只是看着那些杂乱的东西皱着眉头,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呃……”上官翎脸色汗汗地,看他瞪着一双眼,越看越久,最后,忍不住说,“我看,你还是去住外的旅馆或者是酒店……”
“不用!”方奇安摇摇头,住酒店?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是,这房间真的能住人吗?小倒是不小,只是这么大一堆东西,也不知道发霉没有,还有不知道积了多久的灰尘,显然,屋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踏入这间屋子了。他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上官翎一眼,表面看来,她是一个文静的女人,原本以为,她的房间也应该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现在看来,杂乱的程度跟他的房间有的比。
上官翎在他的眼光下红了脸,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她以为,两人都要在门口站成化石的时候,方奇安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看着她,说:“你要让我就这样子住进去吗?”
“要收拾一下,这些东西得重新找个地方放了……”除了一小部分咖啡屋备用的餐具外,这些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私人物品、旧家具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舍不得丢掉,留下却又没什么用处,久而久之就堆满了一屋子。
“那你还站着做什么?”方奇安打断了她的回想,仍是那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上官翎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早该猜到了,不是吗?这种鸭霸的个性,方家两姐弟倒是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方奇安终于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想到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于是便说:“那我去帮你看店!”
“啊?”他不帮她一起搬这些东西吗?她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方奇安就这么走下楼去了。“你……”她无奈地拍拍自己的额头,谁叫她一时不忍心答应让他住在这里了呢?在方家姐弟跟前,她根本只有做奴隶的份!
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整理,找个好的位置放好,接着再将房间彻底清理干净,她才有空停下来擦擦满头大汗,抬头一看时间,糟糕!已经五点了,这段时间往往是店里客人最多的时候,却只有方奇安一个人在楼下,他会煮咖啡吗?她连忙跑下楼去,却看到店里异常热闹。吧台前坐的都是打扮时髦靓丽的女人,人手一杯咖啡,方奇安跟她们有说有笑地聊着,餐桌旁也坐着许多人,方奇安时不时地跑过去招呼客人,听客人点餐,脸上始终浮着阳光般的笑容。
她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嘛!上官翎松了一口气,改向一位招手的顾客走过去,却被方奇安一步抢先。跟客人说了几句,记下要的东西后,方奇安一把将她拉到角落里,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顿训:“拜托你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这里可是店面啊,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说着,还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她。
她随着他的眼光往自己身上一看,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沾满了打扫时的污渍,刚才匆匆忙忙地,也忘记换下来了。“啊!”她小小地尖叫了一声,又急忙跑回楼上换衣服,在上楼的过程中,她仍没有忘记愤愤不平地想: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晚上十一点左右,咖啡屋到这个时候就该打烊了,方奇安微笑着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上官翎却已经累得不行。
“喂,打起精神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做老板的?”方奇安瞪着她,她究竟是怎么把这个店维持到今天的啊?接着,他象征性地收了收吧台,说,“我饿了,去弄点宵夜来,我不要再吃蛋糕,今天甜食吃的太多了。你随便煮个面条好了,记得放一点香菇,几片火腿,再炒一道小菜什么的就可以了。”
这也叫随便?此刻,上官翎连在心里小小抱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认命地来到厨房,不一会儿便捧出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也按照他的要求放了香菇和火腿,煎了两个荷包蛋放在盘子里权当炒菜。
方奇安看了一眼,虽不满意倒也没说什么,可是面条一入口却是意外的好吃,荷包蛋也是,不老不嫩刚刚好,不一会儿,两碗面条都被解决完了,方奇安心满意足地上楼了,而上官翎则留下来清洗碗盘。
“啊!”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连忙胡乱将碗盘放好,“噔噔噔”地跑回小阁楼上,只见方奇安重复着下午时的那个姿势,看着那间原本该属于他的房间。是的,她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整齐”,只不过该有的东西少了一些而已,少到根本什么都没有。
上官翎干笑着走到他旁边,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家具……”
“那你不会告诉我一声吗?”打电话到家具公司,用不了半个小时便送来了,现在这么晚了,找鬼去啊?
“呵呵,我忘了……”一忙起来,她就忘记还有这件事了。
“我以为,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应该还是有脑子的。”他斜睨着她,恶地说着。
虽然很想抗议,但这件事的确是她粗心,再加上她那点比老鼠屎大不了多少的胆子,所以她只是小声地问:“那……要怎么办?”
“那张沙发可以睡人吧?”他没好气地看着客厅里的沙发。
“哦!”上官翎一副了解的样子,便从房间里抱出了自己的棉被和枕头,接着去洗澡。
当方奇安在狭小的卫生间洗好澡出来时,便见到她窝在沙发上,抱着被子,已经睡着的样子。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过,她睡觉的样子倒江可爱的,不像醒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刚开始的时候,他竟然还曾经有一瞬间以为她是大智若愚型的,结果她却白痴的可以。但现在,想到她所做的白痴行为,他竟然没有一点火气,只是觉得想笑。他看着她红通通的脸颊,嫩嫩的,像婴儿的皮肤一般,让人有种想蹂躏的冲动。而他果然做了,伸出两个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果然像想象中一样软软的。
在他粗鲁的动作之下,上官翎的眼睛动了动,方奇安连忙松开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紧接着,她便张开了眼睛,睡眼矇眬地看了看他,随便又闭上了,还不忘咕哝着:“还没睡啊……”
“起来啦,你睡在这里我怎么睡啊?”他手痒地又拍了拍她的脸。
“不要,好累啊!”她迷糊地挥开他的手。
累?她今天有做很多事情吗?方奇安没想许多,没什么耐性地把她拉起来,说:“回你房间睡去。”
上官翎揉了揉眼睛,终于有些清醒了,说:“回房间?不是要把床让给你睡吗?”以他鸭霸的个性来说,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我是男人耶,怎么可能让女孩子睡沙发我睡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快滚回去啦,我要睡觉了。”他又拉她起来。
“什么?你要睡沙发啊?”上官翎有些惊讶,自言自语地说,“以你的个性应该是理直气壮地霸占我的床啊!”
“你说什么?”别以为她说的小声他就没听到,他火大得想敲开她的脑瓜子,大声说,“你给再说一次,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我……我什么也没说!”上官翎连忙逃回自己的卧室,又在喷火了,幸好她逃得快,忙了一天,他居然还有那样的精力。她从衣橱里拿出备用的枕头和被子,很快地窝进自己小小的单人床。不是常用的枕头被子,她有点不习惯,想到自己的被子现在盖在方奇安的身上,那上面还留着她的体温,她不由得感觉双颊发烫。
接着,她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对自己说:上官翎,你怎么像个思春的花痴似的?而且对象还是那个讨厌的自以为是的方奇安,就算她偶尔会忘东忘西的,但也不能就那样说她没脑子啊!他才是奴隶耶,却对她那样呼来喝去的!她是应该讨厌他的,对,她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他,这样才对。
这样想着,她有些安心了,轻轻地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而那个讨厌的方奇安又在梦里整整缠了她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方奇安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伸手到处摸了摸,没摸着,这才不甘不愿地张开眼睛。低矮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这是哪里?他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一动,脖子便一阵入骨的刺疼,“该死!”他诅咒着,他终于想起这里哪里了,拜某个笨女人所赐,他在这个又小又窄的沙发上窝了一个晚上。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响个不停,他没好气地拿了起来,看也没看地接听:“喂……”这个字都还说完,他便浑身一颤,接着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硬生生地掰下手机电池,仿佛上面有毒似地扔在一边。
确定手机不会再响,他才松了一口气,揉揉自己僵直的脖子。一阵香味未经同意便钻进他的鼻子,他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如果他的鼻子没出错的话,他确定这是炒饭的味道,加了鸡蛋和他最喜欢的火腿。他忍不住朝厨房望去,上官翎穿着围裙,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饭,时不时地加些作料,香味也越来越浓了。
似乎感觉到他的眼光,上官翎也回过头来,微笑着说:“你醒了?去梳洗一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一种莫名的情愫涌入他的心头,有些热热的,他忍不住也微笑起来,看样子,今天似乎是不错的一天,连刚才被“骚扰”的电话都不是那么让人心烦了。他哼起了歌,走进卫生间。
不一会儿,上官翎又把两盘炒饭端了出来,看见桌上被“分尸”的手机,忍不住狐疑地想:这家伙是被人追杀吗?她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否则,他为什么突然要住到她这里,还不敢开手机。他是欠了高利贷吗?不对啊,昨天明明听说他有许多钱的,那么,他是撞到黑道分子的军火交易了吗?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黑道大哥?呃,最后这个也不可能啦,一看就知道他没那种气质。
那一定就是撞到黑社会的违法交易了,人家想要杀人灭口吧?说不定他还握有人家的证据什么的,他怎么这么倒霉啊?她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她这里够安全吗?会不会被人找到?
方奇安从卫生间出来,就见到上官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抱着没有叠过的被子。
“你在发什么呆啊?”方奇安不客气地坐下,伸手意思意思地在她眼前一挥,接着拿起勺子大口吃了起来。
“啊!”上官翎被他吓了一大跳。
“呵呵!”方奇安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上官翎没心情讨论她胆不胆小地问题,只是关心地问:“你住在这里……够安全吗?”
“安全?”方奇安又想起了那个让他头疼的问题,但也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说,“足够了,那家伙绝对找不到我。”
“哦,这样就好。”上官翎点点头,叠起被子抱回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