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珊看着炎杉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什么时候竟然要用这么多话来解释自己的意图?
炎杉收回目光,淡然道:”仪珊,你究竟怎么想的?”
司徒仪珊将账目放下,看了一眼老者,老者立刻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司徒仪珊这才说道:”自从那天在"客如云"里,你认为,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如今,我们只是合作的伙伴,如此而已。”
炎杉凝了司徒仪珊一会儿,忽然赌气般的站起身道:”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说毕,抬腿踢开了门,大步流星的走了。
司徒仪珊一口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眼巴巴的要我解释吗?不是你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吗?如今我解释了,你还给我甩脸色了?
司徒仪珊气呼呼的将账本砸在地上,想了想,又捡了起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老者站在门口,和一众农民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炎杉和司徒仪珊是一对,如今看来,貌似,好像,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司徒仪珊检查完所有账目,收走了一些收入,留了一部分给老者后,就准备回绿袖院。
炎杉沉默的坐在车辕边,司徒仪珊揉了揉肩膀,说道:”明天去各个当铺看一看。”
炎杉问道:”你不休息两天?最近天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在跑。”
“不了,转转反而更踏实点儿。”司徒仪珊说,心底却是知道的,她极害怕一个人坐在绿袖院,她极害怕什么事都没有,她极害怕夜里的辗转反侧,她宁可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回去到头就睡,也不愿意独对长夜漫漫。
“我劝你还是好好休息几天,最近不太平。”炎杉淡淡然开口。
司徒仪珊闻言一惊,心头立刻翻江倒海起来。她不知道,炎杉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太平,指的是远金国来要杀顾容吏远的人吗?
司徒仪珊的沉默下来,炎杉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话,两个人沉默的回到绿袖院时,天色已经黑了。
入了秋,这白日就更短了。
司徒仪珊甫一下车,就看到小炎欢喜的迎了上来。
司徒仪珊扶着小炎,一言不发的走进院子里。
小炎只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炎杉,问道:”小姐饿了吧?想要吃点儿什么?”
司徒仪珊沉默的走到自己的卧房,吩咐道:”把阿雷叫过来。”
小炎一顿,说道:”小姐先吃点儿东西吧。阿雷这会儿子怕是没空,一会儿我叫他……”
“去叫过来,现在!”司徒仪珊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即便是隔了一张人皮面具,小炎却还是感觉到她身上隐忍的怒气。
她立刻转身跑了,迎面碰上了炎杉。
炎杉抓着小炎的肩膀,问道:”跑这么急干什么?”
小炎说道:”小姐发脾气了,让我去找阿雷。”
炎杉挑了挑眉,安慰道:”快去吧,她也就刀子嘴豆腐心的。”
打发了小炎,炎杉抬头看着敞开着的房门,缓缓走了过去,”你要有什么想弄明白的,直接问我就好,何必拿小炎撒气。”
司徒仪珊闻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走到门边,凝着炎杉,”这里毕竟还是我做主,什么时候有消息我竟不知道了?”
“你是在气这个?还是在气我们隐瞒了关于顾容吏远消息的真相?”炎杉淡淡开口,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炎杉,你要记得,我才是绿袖夫人。”司徒仪珊凝着炎杉,她已经取下了人皮面具,一张晶莹得完美无缺的脸上,挂满了愤怒的神情,身上散发出凌冽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仿佛她周身都带了刺,一旦靠近,立刻会死无葬身之地。
炎杉却毫不畏惧的盯了司徒仪珊一会儿,说道:”你也不必为难阿雷,是我让他把消息压下来的。”
司徒仪珊挑眉,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派人来刺杀顾容吏远的人是古王妃,她去找过古宁以后,知道了自己的小辫子在里埃国皇帝手中,而古宁阐明立场,她又不便叫古宁和里埃翻脸,故而叫了她的姘头,打算铤而走险,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杀个干净。”
炎杉每说一个字,司徒仪珊都觉得头皮一跳,心头一痛。他竟然敢隐瞒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她还以为只是些乌合之众,顾容吏远必定可以处理,竟然,竟然是古王妃。她记得那个女人,高贵优雅,一双眼睛却如同蛇一般狡猾,声音宛若蛇一般湿滑。
司徒仪珊打了个寒颤,紧咬着牙关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炎杉说道:”今夜,或者明晨。”
炎杉话音未落,司徒仪珊已经抬腿朝绿袖院外走去,炎杉凝着她的背影问道:”你不是说,他和你只是合作伙伴吗?”
司徒仪珊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她纤细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更加瘦弱。
“仪珊,你何必再自欺欺人?你,还是爱着他的,对吗?”炎杉说完,只觉得心底一痛。
司徒仪珊站了一会儿,转身看着炎杉,苦涩的一笑,”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炎杉瞳孔一缩,又听见司徒仪珊继续说道:”我是还念着他,爱着他,可是,我也绝对不会和人分享爱人。”
司徒仪珊说完,凝着炎杉,问道:”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炎杉笑道:”我只想知道,我还有资格等你吗?”
小炎和阿雷并肩跑了进来,阿雷一把扯住小炎,两个人远远站在院子外围。
炎杉凝着司徒仪珊,”仪珊,回答我。”
阿雷见小炎来找自己,便多少猜到了司徒仪珊叫自己过去是所谓何事,如今见炎杉和司徒仪珊之间诡异的气氛,更加笃定,一定是东窗事发了。
他早就提醒过炎杉,小姐不是好糊弄的,偏偏炎杉存了侥幸心理,如今,平白得罪了小姐,阿雷真的觉得得不偿失。
司徒仪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炎杉,我不想欺骗你,可是,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自己的心,我不想耽误你。”
一瞬间,炎杉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他苦涩的一笑,”仪珊,多谢你,和我说实话。”
司徒仪珊亦是悲哀的看着炎杉,人世间是否总是如此,最珍贵的永远不是眼前,而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司徒仪珊转头,看到一旁的阿雷和小炎,立刻吩咐道:”跟我走。”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绿袖院,小炎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炎杉宛若石雕一般立在院子里,秋夜的月,渐渐被浓云遮蔽,不过片刻,雨滴便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阿雷驾着马车,想了一会儿,说道:”小姐……”
司徒仪珊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解释,我都知道了,今后任何消息,不能再对我有半点儿隐瞒。”
阿雷心中一凛,小姐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杀伐果断的时候,那样凌厉的气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是。”阿雷恭敬的答。
小炎有些焦急的偏头看着司徒仪珊,不知道她这番话是谁很么意思,难道,炎杉大哥已经不再受小姐信任了?
小炎刚要开口,司徒仪珊却道:”小炎,什么都不要问。去留随意,我从不强求。”
小炎神情一阵黯淡,微垂下头来,她绞着裙裾,心里觉得很难受。
司徒仪珊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她催促道:”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