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炎杉,死炎杉。”司徒仪珊一边啃着梨,一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漂亮的笑脸都皱成了一团。
而在深夜的六里弄,一顶属于绿袖夫人的轿子,却在缓缓而行。
小炎护卫在轿子旁边,表情如常,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一声夜乌啼鸣忽然响起,紧接着,几道身影渺若轻烟的飘了过来。
最前方的轿夫微微抬头,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走着。
漆黑伏在屋顶,看着绿袖夫人的轿子缓缓朝着五里弄走去,微微皱了皱眉,绿袖夫人会住这么远吗?
里埃国是一个棋盘状的道路结构,九为尊,也为最大,是极为靠近皇宫的地理位置,反之则是里埃城偏远的地带,数字越小,离皇城也就越远。而街区又根据左右分为里弄和条街,顾名思义,条街就是横着的道路,而里弄就是竖着的道路,如同经纬一般交织而成。
漆黑本以为,按照绿袖夫人这样的手笔,定然是住在九条街的。
阿雨坐在轿子中,细细聆听着屋檐上的动静,随即冷笑道:”只有三个人,功夫倒都不弱。”
她声音极轻,却足以传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炎杉微微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轿子继续向前。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耳边忽然传来细琐的脚步声,炎杉微微一顿,阿雨显然也有些意外,倒是漆黑居高临下,看得真真切切。
巷子里忽然涌出一小股人来,黑夜之中,刀光剑影却更加明显了。
“怎么回事?”鬼幽问。
漆黑摇了摇头,”静观其变。”
棕铜窝在一旁,不屑的说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漆黑转头看了他一眼,棕铜毫不在乎的翻了个身仰望着天空,”这世间,还有哪个女人比得上王妃?”
巷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声渐渐变得整齐,啪啪的震动着脚下的地板。
炎杉将轿子放下,四围的人严正以待,将轿子团团围护在了中间。
漆黑凝了一会儿,见巷子两头忽然如潮水一般涌出了四五十个人,个个都是面露凶相,手持利刃,便道:”看起来,是绿袖夫人的仇家。”
鬼幽皱眉,”怎么办?”
漆黑毫不犹豫的说道:”静观,必要时再出手,主上说过,不容许绿袖夫人受一点儿伤害。”
棕铜闻言,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主上竟这么快就忘了王妃。”
鬼幽一脚踢在棕铜腿上,棕铜吃痛恨恨转头瞪着她,鬼幽道:”这话在我们面前念念也就罢了。”
棕铜再次重重的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了。
转眼间,绿袖夫人的轿子就被围在了中间,对方有备而来,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砍杀起来。
双方都沉默的搏斗着,没有任何人说一句话,场面有些诡异,有些古怪,寂静得知听到刀刃撕开肉体的声音。
漆黑看得直皱眉,瞳孔却猛的一缩,紧紧追在炎杉的身上,”这人的身法,竟有些熟悉。”
鬼幽循声望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棕铜只瞟了一眼,便冷笑道:”戴了人皮面具,藏头露尾,八成有问题。”
漆黑”嗯”了一声,继续盯着战场,转眼之间,对方洋洋五十多人,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
漆黑感慨道:”绿袖夫人手下,果然都是强将。”
鬼幽笑道:”这下子,我们可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棕铜斜睨了远处一眼,”未必。”他话音刚落,一道道火箭立刻划破夜空,带着炽热耀眼的光芒飞速而来,大部分被炎杉等人挡开,一部分却还是插在了轿身上。
漆黑微微皱眉,已经兵器在手。
就在这个时候,轿子忽然四分五裂,从轿子里蹦出一个身材纤细长手长脚的姑娘,身姿极美,可是出手却极为狠辣,甫一出轿子,已经横扫了对方十来人。
棕铜一挑眉,笑道:”这绿袖夫人不仅是个故弄玄虚的,还是个懦夫。”
仿佛应了棕铜的话,远处屋檐上忽然站立起一个人,声若洪钟,嘲讽道:”原来绿袖夫人竟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让手下替自己赴死!”
棕铜闻言一笑,挑眉,”我喜欢这个人。”
鬼幽却微微诧异,”这是远金人,怎么绿袖夫人会和远金人结怨?”
场中,炎杉已经傲然一笑,”绿袖夫人何等尊贵,也是你们这帮鼠辈可以觊觎的?”
小空最为恼火,这次也算他善后的失误,才造成了对司徒仪珊的威胁,故而,小空语气极为阴厉,”忽尔汉,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今日你若自缢在小爷面前,小爷给你一个全尸。”
漆黑眉角一动,”好大的口气。”
忽尔汉也笑了起来,狂放的声音宛若洪钟,”待老子收拾了你们几个,再找到绿袖夫人,老子尝了她的滋味,便是赏给手下轮流品尝。身份高贵?我呸!”
炎杉怒极,衣袍无风自动,渐渐的,袖袍也鼓胀如一个蒲团一般。
“好身手!”鬼幽赞,话音未落,炎杉已经镖飞而出,与屋檐上的忽尔汉缠斗了起来。
远处,一所房子渐渐在燃烧起来,火借风势,一瞬间竟然壮大了许多。
绿袖院中百无聊赖的司徒仪珊忽然看到半边天外那抹红光,顿时惊了,暗道:真的来不及了?
这一次几个人单独出去,虽说个个都是身手了得,却毕竟都只是孩子。司徒仪珊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早已让隼带了自己的命令出去,原本以为今夜定然会有回复,不想,等到现在,却也没有音信。
看着远处的火光,司徒仪珊心慌起来,想了想,换了一身紧身的夜行衣,又从屋子里塞了一堆瓶瓶罐罐在身上正准备去六里弄,一直隼却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司徒仪珊的窗台上,豆子一般的眼睛凝着司徒仪珊。
司徒仪珊淡淡一笑,利落的冲出了绿袖院。虽然说只隔了三条街,可是跑起来还是颇为费力。于此同时,顾容吏远凝着六里弄方向的火光,也有些坐不住了。
自从看到绿袖夫人手腕上的那根褪色的红绳后,他的一颗心,便放佛是缀在了绿袖夫人的身上。
是不是仪珊?这个想法,如同一根细细的绳索,逐渐将他束缚了起来。多年的等待,多年的信念,多年来紧绷的弦,在这一瞬间,放佛终于承受不住这样浓烈的思念,快要断弦。
火光渐大,顾容吏远再也坐不住了,他淡淡回身,吩咐道:”任何人不许进殿。”话音未落,他已如大鹏一般飞掠出了窗户。
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小太监一怔,顾容吏远早已掠出了皇城。
而此时,夜未央,火光冲天,惊起了附近几条街的居民,好在里埃国的街道和房屋规划极好,每条街道之间,都有防火水沟,故而,大家到也不怕。
炎杉在屋檐上已经和忽尔汉斗了几百回合,就连漆黑等人,也不得不对忽尔汉大加赞赏。他和炎杉的战斗,就像是一场华丽的舞蹈,一个大开大开,以刚猛见长,一个灵巧如鱼,以轻灵为主。
渐渐的,巷子里的散兵游勇被风雨雷电收拾干净,也飞身上了屋檐将忽尔汉团团围在了中间。
忽尔汉挥出一拳后,急速退身,冷笑道:”以多凌寡吗?”
炎杉冷笑一声,”这句话,该是我们说才对吧?”说完,眼睛瞟了一眼巷子里五六十人的尸体。
小空恶狠狠的道:”忽尔汉,给你脸不要脸,就等着五马分尸吧。”
小空戾气外露,整个人周身的气质都骤然一变,即便伏在远处的漆黑等人,也都不觉得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好重的戾气。”鬼幽道,她声音极低,却还是看到小空的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过来。
鬼幽心中一惊,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