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吏远淡淡一笑,看向一旁的十二,低声道:”绿袖夫人,待你们果然是极好的。”
十二一急,就要开口喊话,鬼幽脚尖一点,一枚石子打中了他的哑穴,十二无可奈何,只能瞪大眼睛表示不满。
司徒仪珊甫一进入皇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守卫并没有如何严查她的圣旨,按道理,这么夜了才入宫的命妇,都要经过严格盘查的,可是,他们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假圣旨上的玉玺,便放行了。
轿子缓缓前行,司徒仪珊忽然掀帘道:”停轿。”
小丫鬟惊讶的回头,轿夫却已经将轿子停了下来。
司徒仪珊坐在轿子里,感受着四周的氛围,一种无声无息的紧迫感逐渐浮上她的心头。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太过自信了吗?还是说,顾容吏远早已想到自己会铤而走险的跑进皇宫来?
司徒仪珊一时间有些慌神,一个丫鬟在轿外问道:”小姐,还走吗?”
司徒仪珊深深吸了口气,想,如今后退是绝对出不去了,何况,还有十二在顾容吏远手里,她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司徒仪珊如此一想,便道:”接着走吧。”
轿夫又走了起来,司徒仪珊坐在轿子中兀自想着自己的退路,轿子却再一次停了下来。
司徒仪珊还未开口询问,却已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一个小丫鬟拿了圣旨走上前几步,说道:”奉皇上之命入宫。”
那人忽然一笑,”皇上?皇上就在我身后五十步之遥,我怎么不知道皇上召见了哪位命妇如此深夜入宫?”
小丫头毕竟新来,一时语塞,心中更是害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徒仪珊从轿帘里往外一望,果然是何书远,想了想,便提起开口道:”何大人既然亲临,想必老妇人此行目的,也便了然于胸了。”
何书远闻言,眉角微动,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绿袖夫人,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开门见山,而且,竟然是亲自来的,不由得对她的魄力手腕,又多了一丝的敬服。
“绿袖夫人好胆量。”何书远脱口赞道。
司徒仪珊冷笑一声,”老妇人不过是来寻人,好胆量三个字,实在是不敢当。”
“绿袖夫人为区区一个手下,甘冒危险,只身前来,如何不该当这三个字?”
司徒仪珊道:”老妇人既不巧取也不豪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素来也不与人结怨,此番前来,也不过是想解一桩误会,带回老妇人的家仆罢了。”
“哦?如何的误会?”何书远开口。
司徒仪珊冷哼一声,说道:”还是先请何大人带路,免得老妇人一会儿见了皇帝,又要再费口舌。”
何书远闻言,脸上掠过一抹不快。这绿袖夫人分明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和她对话,何书远执掌里埃多年,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下,乍然受此冷遇,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司徒仪珊从帘缝里看见何书远的表情,也微微一皱眉。
何书远强忍怒气,侧身让路,说道:”皇上已恭候多时。”
司徒仪珊不再答话,命轿夫跟随着何书远走了过去,这场子看起来不大,走起来却还是很远,一行人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到了顾容吏远和被绑的十二。
司徒仪珊在离顾容吏远还有二十步之遥时,吩咐落轿。
顾容吏远看着轿子落定,耳边仿佛还有司徒仪珊那声吩咐落轿的声音,他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慌乱起来,身体也仿佛察觉到什么,瞬间都活跃了起来。
顾容吏远非常讶异自己的表现,脸色越发不悦了。
何书远站在一侧,不明白顾容吏远为何骤然变了脸色,只淡淡道:”绿袖夫人说,要与皇上亲自说说来意。”
顾容吏远”嗯”了一声,拖了长长的尾音。
然而,绿袖夫人却没有如他所愿接着这声嗯字开口,依旧沉默不语的坐在轿子里。
司徒仪珊捂着心口,生怕自己一颗心就此跳出来。月色下的顾容吏远,面容清冷,显得有些消瘦,眉宇间浓浓的愁绪淡入鬓边,鬓边,竟然有几缕白发,在月色下越发通透如银。
三年来,司徒仪珊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张脸,想像着当自己真正彻底控制了远金和大顾国的经济命脉后和他相认的情景。
司徒仪珊知道,这三年来,大顾、远金和里埃虽然都还是派人搜寻她的下落,可也因为炎杉的失踪而渐渐失去了信心。
炎杉的彻底蒸发,让一向多疑的几个君王都不约而同的考虑一个问题,是否因为司徒仪珊真正的不在了,所以,他无法交差才消失的。
司徒仪珊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容吏远,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她想要揉散他眉宇间的愁绪,她不喜欢看他如此落寞的表情。
手才伸出帘子,司徒仪珊顿时惊住。她的手就那么伸出了帘子,半悬在空中,洁白如玉的手上,几串金银镯子丁零当啷的随风轻响。
顾容吏远见到这一只手,微微挑眉,眼神不由自主的滑向了漆黑方向,目光中多了几分责问。
司徒仪珊的手悬了一会儿,急忙缩了回去,不过片刻,一只手已经冰凉,她紧紧握着,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起伏。
三年重逢,他们却已经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绿袖夫人?”顾容吏远淡淡开口,询问的声线提得略微有些高了。他从来不喜欢被愚弄,这一次,却被一个连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的女人耍得团团转,顾容吏远是憋了一口气的。
“皇帝陛下。”司徒仪珊淡淡回了一句,却再说不出话来,她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顾容吏远看了一眼身边的十二,说道:”没有想到,绿袖夫人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司徒仪珊心头一沉,有情有义又如何?最终却还是痴心妄付。
“皇帝既然在此等我,就该知道老妇人今夜所来的目的。”司徒仪珊镇静心神,收敛住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淡然开口。
“朕,自然是知道的。”顾容吏远开口,声音比司徒仪珊的还轻,”不过,绿袖夫人也该明白,朕今夜在此等候夫人的意思。”
司徒仪珊沉默了,合作吗?她不是不肯,只是,被顾容吏远如此威胁着,再加上一个横在心里的冬玉灵,司徒仪珊觉得自己实在是迈不过自己这关,可是,看看一旁的十二,嘴角还挂着尚未凝固的血丝,想来必定是已经求过一死,司徒仪珊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皇帝陛下想如何合作?”司徒仪珊终于开口。
顾容吏远唇角掠过一抹不经意的笑,”其实,很简单。”
“哦?”
“绿袖夫人在大顾和远金的所有产业,朕要入股。”顾容吏远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司徒仪珊却怒气冲天。
顾容吏远好大的胃口,竟然要自己在远金和大顾国的产业,这么一来,自己就好像裸体了一般在顾容吏远的跟前,任由他予取予求。
司徒仪珊冷笑道:”皇帝陛下,若老妇人说要你一半江山,你又可会愿意?”
顾容吏远脸不红心不跳的淡淡道:”这也只是暂时的,待朕……总之,朕保证,今后绿袖夫人的江山会比现在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