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那男婴的右边臀上,有一块胎记。”
这么隐秘的地方,众位臣子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白嫔,她淡然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
炎杉笑问,”娘娘,苏然姑姑所说,可是事实?”
白嫔凝着龙椅上的顾容志行,终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慌张,她的唇角浮起似有还无的笑意,淡淡点头,”的确是在那里。”
一语激起千层浪,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
顾容志行凝着白嫔,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寒凉。
白嫔凝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皇上适才说,让臣妾实话实说,想必,皇上不会责怪臣妾吧?”
顾容志行气得脸都绿了,他知道,此时此刻,在殿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自己血脉不清的事实。
太后虽没有验尸,苏然的话虽无证据,可是,人心,却已经都偏向了宁王那边。
顾容志行凝着宁王,只觉得这个男子当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多年来,倒是自己小看了他,竟然连白嫔都策反了,如今,他的身边,还有谁是可信之人?
顾容志行怒极,一转眼,却发现杯子上浮了一层浅灰。他抬头,若有所思的凝着梁上,忽然唇边绽开一抹笑意来。
“宁王,你如此筹谋,当真是居心叵测,如今大顾内忧外患,你竟然还动摇国之根本?”顾容志行振振有词,说得毫不心虚。
炎杉笑道:”正因为此时关乎大顾生死存亡,本王才不能不将事实告知众位大人,谁知道非皇室血脉的人,究竟会将大顾带往何方?”
炎杉的话,也让大家觉得很对。
顾容志行冷冷一笑,”大顾乃我顾容家的天下,宁王不必多操心。”
说罢,顾容志行一击掌,外面顿时涌出无数的暗清卫来。
顾容吏远淡淡一笑,果然,顾容志行到最后,还是得出这一招。
黄灿灿的暗清卫将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朝臣们顿时骚动起来。
顾容志行起身冷冷道:”忠于朕,一心为国的人,不必担心,此番,朕只是要锄奸罢了。”
炎杉转头凝着顾容志行,”锄奸?皇上是指我吗?容本王提醒一下皇上,此番觐见,本王可是代表了所有的诸侯王。”
炎杉说罢,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十来个人。
“诸侯王不甘蛰伏,意图谋反,朕,不过是平息叛乱罢了。”顾容志行说得风轻云淡,”何况,诸位带兵前来,围困京畿,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炎杉一笑,”焉知我们不是来勤王的?”
“勤王?勤哪位王?”顾容志行冷笑,”如今这大顾国的皇上,乃是朕。”
炎杉淡笑,”名不正则言不顺,皇上,你这身世尚且是迷。”
顾容志行冷笑,”杀了你们,便不再是迷。”他冰冷的话音一出口,殿上的众人,果断的吵闹了起来。
顾容志行的无情,让众人都惶恐不安。
炎杉却淡淡一笑,”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炎杉话音刚落,一只红光羽箭飞天而去,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粲然的花。
顾容志行还没有反应过来,却仿佛听到了城门外的兵哥铁马之声。
炎杉淡淡笑道:”皇上,可听见了?”
顾容志行脸色一变,一挥手,暗清卫加快了速度,如潮水般冲入了殿中。
炎杉当先飞奔出去,”诸位大臣,难道也要坐以待毙吗?”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急急联合站在一起,与那些平日里他们看都不想看一眼的诸侯王们,站在了一堆。
“住手!皇上身份不明,来路不正,尔等不可听从他的命令,妄杀忠臣。”左丞相当先开口。
顾容吏远坐在梁上,看着眼下的混乱,忽然想起司徒仪珊给自己的那个令牌,心念一转,令牌出手,稳稳的落在了炎杉的手里。
炎杉混迹皇宫,自然明白这令牌的用处,一抬手,令牌赫然映入暗清卫的眼帘。
“退下!”炎杉呵道,暗清卫们听到左丞相的话,心中早已打鼓,如今炎杉令牌在手,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乖乖的退了出去。
顾容志行怒不可遏,见此时大势已去,也不再流连,一转身,飞身而去,离开之时,有意无意扫过顾容吏远的藏身之处,黑暗之中,看到一双灼灼双眼。
顾容志行冷哼一声,却听到顾容吏远淡淡开口,”慢走不送。”
一时间,场面全被炎杉控制住了,城外,诸侯王的士兵们横冲直撞,司徒仪珊看着那些虎狼般的士兵,急急命小空小炎拢了难民逃窜。
诸侯王攻占了京畿大部分的地方,宁王却忽然下令,诸侯王部队屯守城外,不得进京扰民。
司徒仪珊看着眼前的混乱不堪,终于知道,这一场山雨,在憋屈了那么久以后,终于落了下来。
她看了看小空和小炎,说道:”尽量将难民们安置妥当。”
小炎急道:”小姐,如今兵荒马乱,你别一个人到处跑。”
司徒仪珊头也不回,”无妨。”
司徒仪珊一路小跑,跑到宫门前时,正好看到了诸侯王蜂拥而出,而那些大臣们,脸色惨白的跟在他们身后,个个如同奔丧。
谁也料想不到,不过一早上的光景,这大顾国就变了天了。
顾容志行这样逃跑,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看着宁王那架势,这下一任的皇帝,似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几个大臣窃窃私语,炎杉忽然回头说道:”诸位大臣今日捡了一条命,还是好好回家养着吧,这擒拿顾容志行的事,便留给我们来做了。”
大臣们心有余悸,见炎杉如此说,却也不敢造次,只得唯唯诺诺的各自回家,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宁王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如今这大顾,皇室血脉再也没有了,便是我们的天下了。”
大臣们打了个寒颤,宁王今日的暴虐心机,已经让他们自觉无法应付,若是他日他称了帝,他们苦心经营了几十载的富贵,便要付诸东流了。
鸡死还得蹬蹬脚,几个大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心声,他们三三两两,朝着自己的家宅而去。
炎杉淡淡笑着,心想,这一群穷途末路的蛀虫,恐怕,就得一步一步的落入主上的圈套了吧。
炎杉安置好了诸侯王,悄悄退了出来。
荒野的风,带着秋日里的凌冽,却让人神清气爽,缓缓的小高坡上,迎风立着一个人,衣袂飘飘,却让人无端觉得落寞。
炎杉心头一动,缓步走了上去,”恭喜主上。”
顾容吏远转头看着炎杉,笑道:”都是你们的功劳。”
那笑容淡定,方才的落寞,仿佛只是炎杉的幻觉。
“主上,顾容志行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待主上继承王位,顾容志行也便没有任何路了。”炎杉笑。
顾容吏远闻言,凝立不动,却仿佛想起什么,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随风而逝,转眼便消失无踪。
炎杉心头一重,却觉得有什么,忽然压在了他的心头。
“主上?”炎杉问,不知道顾容吏远在担心什么。
顾容吏远淡淡一笑,”白嫔你审问过,顾容志行身后有些什么人,你也该知道,他今日虽然已被逼入绝路,却也未必就真的是穷途。”
“主上的意思是?”炎杉问道:”难道仅凭那么十来个人,便真的还能翻天不成?如今整个大顾国,又有谁还支持他?”
顾容吏远笑了笑,”许是我多虑了,只是,那群人甚是擅长巫蛊之术,不由得让人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