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司徒仪珊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总是问来问去。
掌柜的伸手拿过白狐裘,说道:”夫人,这位公子与您关系定然匪浅吧?”
司徒仪珊脸一红,幸好有人皮面具挡着,到也没有觉得太尴尬,”掌柜的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掌柜的指了指白狐裘里一点胭脂红,”这白狐裘是远金国的宝贝,极是能笼住真气,然而,也因为它有灵性,遇到真气,会产生一点胭脂红,若是一掌袭去,整张狐裘内部,便如绽开了无数朵红梅,故而,也有一个别名叫踏雪寻梅。”
司徒仪珊凝着掌柜翻开的白狐裘,里面果然如一片雪域里绽开无数的红梅,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掌柜的意思。
掌柜的却也极有耐性,并不点破,只说道:”真气耗费太多,人是要倦怠,让这位公子好好歇息,就好了。”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看着那白狐裘上的斑点,只觉得一颗心痛得要滴出血来。
她回头看着顾容吏远,心想,难怪这个傻瓜向她保证,这一次一定不会冷,难怪他会特地找古宁拿了白狐裘,只因为这东西能笼住真气,让自己浑身都不觉得冷。
司徒仪珊看着那些殷红,只觉得一点点都是顾容吏远的血,急忙翻转过来,将白狐裘盖在了顾容吏远的身上。
“傻,你真的是傻远儿。”司徒仪珊凝着顾容吏远,眼泪却无声的流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揭开他的面具,只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就连那以往温润的唇,也变得苍白如纸。
司徒仪珊幽幽叹了口气,心想,顾容吏远对她的心意,她终究是要辜负了。
指尖冰冷,触到顾容吏远的脸上,让他微微一动,仿佛有些不安,又仿佛满怀愁绪,眉心微微蹙起,无意识的喊了一句,”仪珊。”
司徒仪珊手指一僵,尴尬的悬在空中,半晌,她纤细的手指握成了拳,握得异常用力,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然而,却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缓解那心头的模糊感觉。
想起皇太后最后的要求,想起今后顾容吏远身边的女人,司徒仪珊别开脸,右手握成拳放在胸口,久久,叹了口气,将手放了下来。
身旁有顾容吏远淡淡然的呼吸,平静而又安详,马车得得,有节奏的缓缓向安全屋驶去。那是一座位于城郊半山的小屋,司徒仪珊一向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故而,这里是早就置办好的,整座荒山,绿袖夫人几乎包下了,人烟稀少,到也算成全了它”安全屋”的名号。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司徒仪珊听到马儿响亮的打了一个响鼻,掌柜的声音便在帘外响了起来,”夫人,到了。”
司徒仪珊掀帘,马车到了山脚,便再没有宽敞的道路,为了安全,司徒仪珊没有修大道,虽然自己不方便,但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什么事,别人也会不方便的。
司徒仪珊遂下了车,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才满意的点头,”找个人来,把远儿背上去吧。”
司徒仪珊实在不忍心叫醒顾容吏远,他孩童般的睡颜,总让她觉得他像是一朵粉嫩嫩绽开的花。
掌柜的灵镜似的通透,闻言,立刻转身亲自将顾容吏远背在了背上,”如今的年轻人,还不如我这老骨头呢。”
司徒仪珊淡然一笑,也不戳破掌柜精明的拍马招数,只自顾自的先朝安全屋走了去。
山路崎岖,却是用青石的碎石铺就,因为海拔高,斜阳还有余晖,在它的照耀之下,青石路散发出一种温润而特别的橘红色。
司徒仪珊一步步走着,心中却越来越觉得沉重,她回头看了一眼掌柜背上睡得正香的顾容吏远,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忠义不能两全,熊掌和鱼不能兼得,然而,人心却总是想要多得到一些的。
三个人一路走到半山上的小屋,屋子外面极为简陋,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猎户的房子,房子后面,贴在一块倾泻的石壁下,越发显得房子小巧,却没有任何精致可言。
司徒仪珊信手推开房门,门没有锁,应声而开。吱呀一声,带起一丝尘土。
司徒仪珊扇了扇门面,略微咳了一声,掌柜的急忙道:”夫人,还是我来开道吧。”
司徒仪珊摇头,”你背着远儿,不方便的。”说着,当先迈入了房间,房间的确如外间所见,又小又窄,简陋异常,灰尘的味道飘飞在空气之中,让人觉得喉咙发痒。
司徒仪珊快速走到房子最深处,伸手一掀,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露出幽深去干爽的通道。
司徒仪珊回头看了一眼掌柜的,想了想,说道:”你们先下去。”
掌柜的点了点头,背着顾容吏远也不犹豫,立刻钻了进去,司徒仪珊这才跟了下去。
通道里立刻燃起了烛火,几人缓缓走到下面,房间布置的异常简洁,有三两个丫环,已经在一侧侯着了。
少顷,又出来两个少年,五个人齐齐跪在了司徒仪珊脚边。
“起来吧。”司徒仪珊淡淡开口,无心这些虚礼应酬,随即眼珠一转,看到了一座山洞里的床铺,明黄色的缎子铺就,在烛光下异常刺目。
“把远儿放过去。”司徒仪珊抬头指了指,又吩咐道:”再准备一盆清水,若干茶点过来。”
掌柜的刚将顾容吏远布置妥当,丫鬟们也端了司徒仪珊要的东西进来,掌柜的躬身站在一旁,看着司徒仪珊亲手揉了布要替顾容吏远擦脸,顿时眉头一皱,眼神一扫,大家都训练有素,立刻退了出来。
司徒仪珊这才察觉到,回转身,”掌柜的,你先回去吧,若是李元羽他们来了,也便带过来,另外,安排个汉子假扮猎户守在小屋里,也免得你的马车在山脚太过醒目。”
掌柜的立刻点头退了下去,按照司徒仪珊的吩咐布置好,回了京畿。
而此时,漆黑、棕铜、小炎、小空、炎杉、李元羽、婉嫔和弦子正聚在一起,等待着司徒仪珊的指示。
婉嫔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没有半点儿皇妃的样子,一身素衣,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般。
李元羽眉目间带着焦躁,显然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她一拍桌子,凝着漆黑道:”你既能将我们救出来,便该有个说法,这到底是救还是绑架。”
漆黑面无表情,答:”一会儿阁下便知。”
李元羽挑眉,”什么时候?这句话,你都搪塞我多时。”
“快了。”漆黑再答。
李元羽拍案而起,婉嫔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再,再等等。”她说着,眉头一皱,仿佛有一缕痛划过眉头。
李元羽转头道:”便是欺负我们好说话,说是绿袖夫人的人,可到了现在也没见着司徒仪珊,谁知道是真是假?”
李元羽凝着身边这几个高手,快速衡量了一下彼此的势力,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来。
弦子小声道:”这几位,的确是娘娘熟悉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元羽眉角一动,却不再吱声,反正现在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脱,也只能是等了。
气氛剑拔弩张,较之皇宫也没有两样,婉嫔紧咬下唇,微微低头,在苍白的衣色下,一张脸微微泛出了青色,而额角一滴汗珠子,缓缓顺着她线条柔滑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入她素白的衣襟,洇出一片清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