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志行扬鞭,当先带着司徒仪珊退了出去,黑压压的大军跟随着他,跑到山脚,纷纷跳上了马,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司徒仪珊躲在顾容志行的怀中,回头最后凝望了一眼山谷。
此一别,或许便是一生一世。
司徒仪珊心底一阵窒闷,急忙转过头来,任由猎猎秋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将眼底呼之欲出的泪水吹回去。
顾容志行志得意满,一路飞驰回了大顾国的皇宫,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司徒仪珊只觉得一颗心起起伏伏,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底那种躁动不安。
司徒仪珊凝眸看着金瓦红墙,看着一众侍卫肃穆的立在城门口,只觉得从此以后,这便是她的牢笼,她从未喜欢过皇宫,甚至不想和任何宫殿扯上关系,然而,逍遥了三年,她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回到这个她极为不喜欢的地方。
耳边风声猎猎,仿佛无数的幽魂在风中哭泣,带着种种无法言说的幽恨和怨怼。
司徒仪珊浑身忍不住一颤,顾容志行双臂微微用力,说道:”冷?”
司徒仪珊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气氛那么诡异,都诡异不过身后的顾容志行,他身上那种危险的气味,总是让她不寒而栗。
顾容志行不动声色,微微夹了马腹,马儿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宫门走去,忽然,顾容志行说道:”那是李元昭。”
司徒仪珊闻言,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风姿绰约,一身劲装盔甲,身后背着一张大弓,显得异常的威猛,偏偏一张脸又是素净的,不带一点儿人间烟火气。
顾容志行见司徒仪珊定定的看着,笑道:”长得可是极好看?”
司徒仪珊不由得点头,由衷道:”确实好看。”
顾容志行身体一紧,司徒仪珊回头看去,却又见他神色如常。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宫门口,李元昭迎了上来,”恭贺皇上旗开得胜。”
顾容志行瞟了一眼司徒仪珊,说道:”顾容吏远跑了,继续命人追捕。”
司徒仪珊猛的回过头盯着顾容志行,质问道:”你说过,只要我回来,你便对山谷内的人不再追究。”
顾容志行点了点头,”我确实依约放了他们。”
司徒仪珊闻言语塞,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语言漏洞,竟然就这样傻乎乎的跑回来了。
一时间,司徒仪珊羞愤异常,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李元昭见状,问道:”皇上,这位是?”
顾容志行抱着司徒仪珊纵身下马,淡淡的说道:”司徒仪珊,我的皇后。”
李元昭异常精灵,闻言立刻单膝跪了下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顾容志行心情极好,仰头笑了起来,一把搂过司徒仪珊,说道:”你若乖乖的,或许顾容吏远还能活长一点儿。”
司徒仪珊转头看向顾容志行,第一次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为什么?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又何必苦苦为难于他?他不可能威胁到你半分。”
顾容志行凝着司徒仪珊,转头看了一眼李元昭,他立刻识趣的挥退了一众侍卫,只远远护卫着顾容志行和司徒仪珊。
顾容志行伸手掐住司徒仪珊的下颌,问道:”不能吗?只有死人才不能威胁到朕的江山。”
司徒仪珊不甘心的拽着顾容志行的衣袖,”他即便活着,也不能威胁到你了,真的!”
顾容志行低垂着眼帘,轻轻抚摸着司徒仪珊苍白的脸庞,柔声道:”仪珊,政治你不懂。即便顾容吏远没有皇室血统,世人却依旧认为他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有朝一日,满朝文武也会将他推出来,不是吗?”
司徒仪珊愣住,她凝着顾容志行,几近哀求,”可是,他无心逐鹿,他回藏匿起来,如同消失了一般,他真的威胁不到你。”
顾容志行眼神忽然一狠,说道:”真的威胁不到?真的无心逐鹿?”
顾容志行手下用力,捏得司徒仪珊下颌仿佛要碎掉一般,她却固执的咬牙回应着顾容志行。
顾容志行看着她固执的脸,忽然将手一松,说道:”若是无心,那么,他这么些年掌控里埃,暗中勾结远金又是为了什么?”
顾容志行一语出,却如同在司徒仪珊的脑袋里炸了一个响雷,她怔怔的看着顾容志行。
顾容志行淡淡一笑,”仪珊,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司徒仪珊忽然意识到什么,像看怪物一般看着顾容志行,嘴唇颤抖的问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对。”顾容志行淡淡一笑。
司徒仪珊问道:”那么,古王妃和太后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
顾容志行一笑,骂道:”都怪那帮刺客无能,否则,如今的远金国,也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顾容志行说完,牵起了司徒仪珊的手,”仪珊,我们别总说这些血腥无趣的话题好不好?”
顾容志行一边说,一边拉着司徒仪珊朝宫门内走去,”瞧你一身又是血又是汗的多狼狈,我命人给你沐浴更衣。”
顾容志行的语气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目光浅浅,带着专一,可是司徒仪珊却还是觉得冷,无端的,冷。
水雾蒸腾,氤氲了一室,满室的花香淡淡,让人精神一阵舒爽。
司徒仪珊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布置的富丽堂皇,再没有半点儿人间烟火气,却让人觉得那么不真实。
一个小宫娥低头行了进来,恭敬的说道:”皇后娘娘,您是要玫瑰花露、还是菊花露、金银花露?”
司徒仪珊看了一眼她手里抬着的托盘,上面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便走到近前,一个一个拿出来闻了闻。
“这个吧,这个是什么花香?”司徒仪珊拿着手中一个瓶子问。
小宫娥看了看,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是合欢花。”
司徒仪珊手指一抖,瓶子顿时落在了地上,淡黄色的液体淌了一地,香气裹杂了水雾,味道更加浓烈起来。
司徒仪珊怔忪的一退,只听小宫娥惊呼,”娘娘小心。”
然而,司徒仪珊的脚,还是踩在了碎的瓶子渣上,顿时涌出一股猩红的血液来,鲜血混合在合欢花的液体里,显得诡异而又凄凉。
司徒仪珊眉心微皱,小宫娥已经跪倒在地,”娘娘赎罪,娘娘饶命。”
司徒仪珊兴致全无,淡淡吩咐道:”无妨,伺候沐浴吧。”
小宫娥这才颤颤巍巍的扶着司徒仪珊走进了水池,合欢花的气味渐渐淡雅起来,温热的水抚摸着司徒仪珊的身体,让她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司徒仪珊闭着眼睛,脑海里琢磨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想着怎么逃跑,想着顾容吏远几时逃得出去,想着皇太后能否再次帮助自己,想着那个与自己这具肉身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司徒一山。
模模糊糊间,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司徒仪珊懒懒的说道:”不用伺候,你先去外面侯着吧。”
立在池边的人却没有走,仿佛蹲了下来,随即,一双手轻柔的捏上了司徒仪珊的肩头,手指上的老茧摩挲着司徒仪珊的肩膀。
她猛的如遭点击,跃了开来。
“顾容志行!”司徒仪珊气愤的瞪着顾容志行,整个身子都浸在水中,露出来的一张娇俏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温,还是因为激动,极是绯红。
“你想干什么?”司徒仪珊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