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快回吧,哀家倦了。”皇太后冷声逐客。
顾容志行走到皇太后跟前,正待说话,却忽然听到一声咳嗽。
皇太后急忙用袖子掩了自己的嘴,低低咳嗽起来。
顾容志行挑眉,他没有听错,第一声咳嗽声,不是皇太后,而是在……慈心殿中!
顾容志行双眼一眯,转头看向慈心殿内,幽幽说道:”太后今日受惊,儿臣理应陪伴太后。”
顾容志行说完,不由分说的扬声道:”来人,将慈心殿收拾好,伺候太后歇息。”
皇太后一挑眉,说道:”皇帝!皇帝的孝心,哀家领了。前朝政务繁忙,皇帝还是快回去忙吧。”
顾容志行却不听皇太后说话,侧身扶了皇太后,说道:”太后又何需与儿臣客气,这些,都是儿臣分内该当的事。”
顾容志行说着,强行拉了太后就往慈心殿走,他心中疑窦重重,虽然不知道皇太后这是在维护谁,可是,直觉告诉顾容志行,慈心殿内,一定会出大事。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志行挽着皇太后缓缓走到自己脚下,一颗心砰砰乱跳,一边却还是腹诽了太后千万遍,都是这皇太后,莫名其妙还和顾容志行说什么废话,现在好了,顾容吏远吐血,被顾容志行听到咳嗽声,不肯走了。
司徒仪珊感觉到后背逐渐被血浸湿,渐渐冰凉,这凉意,竟然浸到了骨头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司徒仪珊只顾着看下面,却没有注意到顾容吏远的血渐渐浸透她的脊背,顺着她裙裾一角,缓缓凝聚成了一滴,泫然欲泣。
漆黑眼尖的看到那一滴血,心头一惊,压低了声音喊,”王妃。”
司徒仪珊正看着顾容志行和皇太后,猛然听到漆黑喊自己,下意识的大幅度转头,身形一摆,那滴血,直直坠落下去。
司徒仪珊转头立刻看到漆黑惊恐的张大了嘴,漆黑很少失态,司徒仪珊顿时觉得不妙,顺着漆黑的目光看去。
司徒仪珊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那滴血,直直望顾容志行的头顶落去。
漆黑和司徒仪珊一时都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只猫不知道从那儿冒了出来,顾容志行一闪身避让了过去,那滴血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猫的身上。
猫叫了一声,喵呜一下藏进了皇太后的裙边。
“这猫儿都快成精了,自己个儿跑出去几日,又跑回来了。”皇太后淡淡说着,拉了拉裙角。
顾容志行似是极恨猫,恶狠狠的瞪着它,猛然间,他瞳孔一缩,沉声道:”太后,这猫儿是你圈养的?”
皇太后尚未看见猫身上的血,笑道:”不是,四处乱跑来的。”
顾容志行定定盯着那猫看了一会儿,确定它只有后背有一滴血,联想起刚才的瞬间,顾容志行缓缓抬起头来。
房梁极高,昏黄的灯火照不到上面,黑黝黝的像是一道门,通向永远看不到头的未来。
顾容志行淡淡看了一会儿,扬声道:”火把!”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举了火把进来,顿时将慈心殿的房梁照了个透彻。
“皇上!”一个侍卫高声喊道。
顾容志行转过头,见那侍卫伸手照亮了一根横梁,梁上鲜血浓稠,大多已经微微凝固了。
顾容志行转头看向皇太后,皇太后垂了一会儿头,抬头迎上顾容志行的目光。
顾容志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状,却只是微微别开了脸,吩咐道:”刺客尚在慈心殿,给我好好搜!另外,通知九门提督,全城戒严,宵禁,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城,不经传召不得擅自入宫。”
顾容志行这话声音说得极大,司徒仪珊跟在漆黑身后,闻言微微一怔。
顾容志行一定是发现他们了,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司徒仪珊看着漆黑委身背负着顾容吏远,又照顾自己的脚程,不能快得起来,心中又是着恼,又是没有办法。
司徒仪珊心有旁骛,脚下一个踉跄,扑哧哧落下一梁灰尘,顿时惊动了在屋内的众人。
司徒仪珊一惊,抬头看了一眼漆黑和他怀中气息微弱的顾容吏远,当机立断的说道:”漆黑,你们走!”
漆黑一怔,他知道,王妃的吩咐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他真的很怕,怕顾容吏远知道自己撇下司徒仪珊以后,会恼怒愧疚得将他自己杀死!
“顾容志行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司徒仪珊又道:”只要他不知道远儿还活着,一切都好办。”
漆黑还要说什么,却见司徒仪珊转身朝另一间房梁上跑了去,这个时候,她的身手到是突然利落起来。
司徒仪珊一路走,一路悉悉索索发出声响,漆黑无奈,只得转头背着顾容吏远走了。
司徒仪珊一边走,一边想,她看着房梁上一根突出的钉子,一咬牙,将手臂狠狠划过去,锥心刺骨的痛,鲜血顿时淋漓起来。
司徒仪珊倒吸一口冷气,眼前却顿时一亮,四五支火把伸了上来,将她围在了梁上。
司徒仪珊低头,立刻看到顾容志行眼底的阴霾逐渐散开,转而变成了惊讶,随后又变成了欣喜,最后,变成了一股浓烈的占有欲。
司徒仪珊垂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脑后,她手臂鲜血淋淋,脸色苍白,映着明灭不定的火把,说不出的诡异,仿佛一个精灵,脆弱娇嫩得一眨眼都会消失。
“仪珊。”顾容志行缓缓开口,司徒仪珊看到他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仪珊,竟然是你!”顾容志行欢喜的开口,”你是回来找朕的吗?”
这一刻的真实,却让顾容志行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曾经看到司徒仪珊就站在自己几步之遥的距离,唇角嗜笑的看着自己,然而,每一次,当他走近时,司徒仪珊却都骤然间消失,脆弱得像是一朵雪花,一块冰晶。
顾容志行不知道,今夜看到的,是不是那日日夜夜同样的幻象。他抬头凝望着司徒仪珊,直到她手臂上一滴温热的血滴入了他的眉间。
滚烫的,带着腥气,却让顾容志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那滴血液,然后舔了舔,继而抬头看着司徒仪珊笑了起来,”仪珊,这一次,是真的你。”
司徒仪珊看着顾容志行近乎疯狂,梦呓般的表情,心里咕咚一声,顿时拔凉拔凉的。
这家伙不是变态了吧?司徒仪珊想着,死死抱住了房梁。
“仪珊,快下来,你受伤了。”顾容志行伸出手,声音在司徒仪珊听起来,带了一丝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司徒仪珊诧异的看着顾容志行,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夜乌的啼叫声,司徒仪珊才回过神来。
这是在基地时,漆黑就教过司徒仪珊的联系方式,听到夜乌啼鸣,表示安全了。
司徒仪珊松了一口气,好歹,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顾容吏远安全了。
司徒仪珊坐起身来,看着顾容志行,说道:”我下不来了。”
顾容志行一笑,纵身跃上了横梁,伸手一揽,就像抱小猫一样将司徒仪珊抱了下来。
牵动了手臂的伤口,司徒仪珊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然后她看向皇太后,在她复杂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歉疚。
司徒仪珊抢先开口道:”太后,给您添麻烦了。”
皇太后淡淡一笑,脸色异常惨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