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珊珊察觉到司徒仪珊的异样,却依旧没有回头,只嘲讽的说道:”怎么?绿袖夫人也怕了?”
司徒仪珊扶着床头的栏杆,无力的说道:”容我调查以后再议。”
袁珊珊点了点头,”若是夫人想好,便在那假山前放三张黄钱,用石头压了即可。”
司徒仪珊”嗯”了一声,猜中袁珊珊藏身之地,猜中她要观望之后才来的喜悦,都被那一句话震惊得体无完肤。
袁珊珊也没有问什么,只想着,绿袖夫人毕竟只是个商人,司徒家如今如日中天,司徒一山又深得顾容志行的眷顾,换做是任何人,都得先为自己打算打算的,哪怕是叱咤风云的绿袖夫人。
司徒仪珊却没有袁珊珊那么多心思,她一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袁兆宇的死,会和司徒府有关系?按道理,一个武将,一个文臣,虽然古来都是文臣武将不大和睦,可也不至于动手杀人吧?何况,这袁家是在天子脚下被人灭门,难道当顾容志行是死人吗?
司徒仪珊想到此,却又忽然意识到,是啊,这是在天子脚下,若非顾容志行默许,又有谁动得了袁兆宇一家?何况,衙门上报的是被流寇匪徒抢劫后灭门,这借口也太烂了点儿,堂堂大顾国的京畿之地,那些流寇匪徒是如何闯进来的?唯一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军人伪装的流寇。
司徒仪珊想到此,只觉得心底一凉。
炎杉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司徒仪珊脸色苍白的伏在床头上,急忙将手中的糕点放到桌上飞奔了过来。
“怎么了?”炎杉扶起司徒仪珊,顺势拉过她的手腕摸起脉来。
司徒仪珊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炎杉道:”她来过了。”
炎杉一挑眉,立刻问道:”她没伤到你吧?”随即语气一凛,”小炎这丫头竟然还在扫院子,没有察觉吗?”
炎杉说着,就要起身叫小炎。司徒仪珊一把拽住了他,说道:”别,小炎心情也不好,横竖我也没事,就算了吧。”
炎杉眉头微蹙,他心底想,等安抚了司徒仪珊,一定要去好好责罚小空和小炎,竟然任由一个陌生人接近司徒仪珊而不自觉,浑然没有做护卫的意识。
炎杉心里打算着,脸上却收了颜色,只看着司徒仪珊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司徒仪珊抬起头,一双眼睛空茫无物,炎杉心里一震,不由得握紧了司徒仪珊的手。
“她说……杀她全家的人是,是司徒将军。”司徒仪珊断断续续,总算将一句话说完。
炎杉心底一凉,急忙说道:”她空口无凭,未必是真。”
司徒仪珊却摇了摇头,她知道,袁珊珊一个未亡人,又急于找自己替她家人报仇,说的多半也都是真的。
炎杉说完,看着司徒仪珊一脸死灰,也知道自己这安慰的话,实在太过苍白,只得补充道:”或许另有隐情。”
司徒仪珊闻言,猛的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急急道:”对,对,一定有隐情。”
司徒将军即便不是自己灵魂的生身父亲,却终究是这具身躯的父亲,司徒仪珊打心底不愿意和司徒家起什么冲突,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一辈子不要和司徒家再有任何牵连,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司徒仪珊死在了香山温泉,而从这三年来看,司徒家没有任何人出来寻找过司徒仪珊,在他们的心底,这个由来不受宠的女儿,既然死了,也便罢了,终究司徒家还是有司徒一山在顾容志行身边,只要有她在,司徒家便会安然。
司徒仪珊凄然一笑,心底仿佛有一团乱麻,她无力的靠在炎杉身上,只觉得昨晚的一切算计,都成了一种讽刺,她早已算计好要如何利用袁家的未亡人,如何打击顾容志行的臣子,动摇他的国本,引起市场的混乱,使得他更加捉襟见肘,只有顾容志行越急躁,她才会有机会。
然而,如今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自己却先困在了自己的牢笼里。那些以为早已淡忘的亲情,如今却如此真实的,残酷的,让自己无法逃开的去面对。
“仪珊,别太为难自己!你总是为难自己,一切都不急,我们好好调查,一定会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的。”炎杉心痛至极,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心如死灰的司徒仪珊,仿佛所有的希望、灵气都随着那沉重的负担而消失殆尽。
司徒仪珊低下头,任由长发遮住自己的脸,她闭上眼睛,想要强迫自己安静下来,然而,心中那些纷乱的情绪却横冲直闯,搅得她内心不得平静。
可是,司徒仪珊从来不是逃避的人,她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道:”事不宜迟,否则会坏我们大事。炎杉,你立刻带着小空出去查一查这个事,好在,也不是太早先的事情,应该还有蛛丝马迹可寻。”
炎杉点了点头,却道:”我一个人去就好,小空和小炎陪你。”
司徒仪珊摇头,”不必,我有小炎就足够了。”
炎杉还待再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鸟啼,炎杉一怔,低头看着司徒仪珊,眼眸里情绪翻动。
司徒仪珊虽有些意外,却还是淡然一笑,”还有棕铜,这会子你该放心了吧?”
炎杉不便再说什么,将司徒仪珊扶着靠好,这才出了门。
炎杉刚一出门,棕铜便翻身跃了进来,原本调笑的话,却在看到司徒仪珊失魂落魄的脸时都堵在了胸口。
“出什么事了?”棕铜站在司徒仪珊身边,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仿佛只要司徒仪珊说出一个名字,他便可以立刻冲过去将对方碎尸万段。
司徒仪珊抬头看着棕铜,只问道:”他知道我来大顾了?”
棕铜有些意外司徒仪珊的态度,却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谁惹你了吗?”说罢,不甘心的又道:”炎杉这没用的东西。”
司徒仪珊摇了摇头,”不关他的事。”说罢,眼帘一垂,便将适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棕铜一挑眉,斜眼看了看假山,说道:”这有什么好查的?直接撬开袁珊珊的嘴不就好了。”
司徒仪珊失笑,”她若诚心骗人,你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司徒仪珊的话,让棕铜皱起了眉头,”你是怕,有人想借刀杀人?”
司徒仪珊抬头看着棕铜,”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大顾国早已是山雨欲来,大厦将倾,不排除顾容志行已经掌握一切,故而设了个圈套,让自已为袁珊珊报仇,顺带除去司徒家,可是,司徒仪珊不明白,顾容志行若又是为什么要除去司徒家?
司徒将军一向忠心,两个儿子也在为国奋战,为什么要除掉这么一个助力?而且是在这种战事繁杂的时候。
司徒仪珊越想越觉得脑袋里一锅粥似的,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头疼。”
棕铜一甩袖,将窗户关了起来,”换个房间,老对着那假山,你这脑子还想有一刻清静吗?”
司徒仪珊却固执的摇了摇头,”不换,一换房间,岂非露了怯了?”
棕铜闻言,觉得有理,倒也就不再坚持,只说道:”你睡会儿,我替你守着。”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复又躺下,可即便闭着眼睛,却还是停止不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种种纷繁的事情都集在一起,等待她的梳理。
司徒仪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缓缓将这些线索一一梳理后,觉得如今,只能当这是顾容志行的阴谋来看,否则,她一定会处处受制。
司徒仪珊想通此种关窍,不由得心神一松,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