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又哪里是真的惊为天人的改变,不过因为之前的简颀太让人心疼,心疼得不忍心去看,没有人喜欢整天对着非洲饥民饿殍满地,第一眼也许会觉得可怜,看多了,只会觉得扫兴,大家都习惯了安乐太平,那些不好的东西,出现在眼里都是罪过。
向母乐呵呵地过来,“瞧我们简颀,原来是一表人材呢!”
向涛笑着说:“人靠衣装嘛!对了,向晓,你们今天一天事情都办好了吗?”
向晓满脸醍醐灌顶,“哎呀,我忘了。”
向母抱怨着:“你这倒霉孩子。”
向晓忙说:“我们今天买了不少东西在车里,你们先聊,我去拿进来。”便头也不回地溜出去了。
她似乎不是一般地怕她的妈妈呢!简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狼狈而出的背影。
一旁的向涛为他介绍:“这是向晚,我大女儿,这是龙泉,我大女婿,他们下个月就结婚了。”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得意喜庆。
简颀略微弯了弯唇角,“恭喜你们。”
向晚对他微笑,“谢谢。”
向晓大包小包地将东西提进来,累得小脸通红,向母走过去,“你这倒霉孩子,都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嫌恶地看着一旁的破旧衣服,“这是哪里捡来的。”
向晚眼中闪过一道惊慌,却只能看见坐在沙发旁边简颀的侧影。
她有些恼怒,“妈,这都是我的东西,你不要管。”
向母也反应过来了,不由得讪讪的,低声说:“得,你这口没遮拦的死丫头,毛病都传染给我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厨房切水果。
向晓特无语,只自顾自地将车上一堆东西都搬上楼。
她也算是累了一天,冲了澡才楼来,向涛正说要教龙泉下棋,龙泉眉宇纠结,显见不大乐意,但向涛当他跟亲儿子一样,哪里管那么多,只是拉着个小辈陪着玩罢了。
她披散着头发走下来,向晚忙叫她:“向晓,快过来陪老爸下棋。”
向晓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她就那么心疼她的小老公?一点委屈也怕他受了?
向涛看她下来,“来来来,陪老爸过两招,这屋里总共就向晓最像我,你们这啊,太让我失望了。”
向晚笑,“爸,你也太能失望了,我们不就对围棋没什么兴趣吗?你要下象棋我还可以陪你杀两局。”
向晓一过来,龙泉便自动将位置让给她,他是真的对这种像是要修身养性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
向晓也不客气,提白子侵角起势,向涛敛神,执黑子应对,两人也不多闲话,直接拼杀起来。
龙泉和向晚两人都是看不懂也不想懂的,在一旁陪向母说着婚礼事宜,简颀无事,坐在向涛身边看他们下棋,其实他也是看不懂的,只觉黑子气势恢弘,白子要显弱一些,棋中黑白相间,总也看不出什么明堂来。
偶一抬头,却见向晓低眉顺眼,一手托腮,一手在棋盒里闲闲地抓起几颗棋子把弄着,在灯光下光华流转的白色棋子在她晶莹剔透的指尖轻动着,如这世间最华美的宝石。
向晓微一抬头,对上他略带探究的清冷目光,不由得轻轻弯唇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下棋。
他一震,只觉得有什么要抓住了,有什么要失去了。
那种惶恐不安如一缕细丝,轻轻地挠着他的心。
带着些微他不知的美好……
一局终了,向晓竟赢了向涛两目,向涛吹胡子瞪眼睛,“就你会耍这种小心思。”
向晓耸耸肩,“爸,你要输不起,下次我就不陪你玩儿了。”
向涛又好气又好笑,“我输不起?你也不想想,你爸我年轻时被称作什么?”
“杀遍天下无敌手是也!”向晓抢着说,又接着,“爸,这名头虽然很响,但是也忒俗了些吧!”
向涛仰着鼻子哼了声。
他们一局棋下了三个小时,此时龙泉已经回家,向母和向晚都上楼先休息了,现在大厅里只剩他们三人。
向涛拍了拍肚子,“好饿啊!向晓,弄点东西吃吧!”
向晓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不要,晚上吃东西会长胖的。”眼角却看到静坐在一旁对着棋盘发呆的简颀,“简颀,你饿了吧!”
简颀没有回答。
向晓耸耸肩,竟往厨房走了去。
一旁的向涛笑着拍了拍简颀的肩膀,“还好这丫头还是懂事的,幸好有你在,否则我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简颀只微微笑了笑,心里的那根细丝轻轻动了动,竟然似乎是沾了点蜜的。
“向叔,我刚看黑子明明比较有气势的,为什么最后会输呢?”
听他提起围棋,向涛来劲了,“你不知道向晓这丫头,她下棋最不喜欢就是城门大开光明正大地决斗,也不喜欢主动挑衅,刚开始你下着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吧,但一旦有心进攻,她前面的伏笔就都显现了,这孩子,贼得狠呢!”虽是埋怨,到底还是有几分赞赏。
吃了夜宵后向涛先上楼睡了,将向晓留下来洗碗,向晓早知道如果现在做吃的,碗一定是她洗,所以也认命了,见简颀还在楼下,便微扬了声:“你也上去休息吧!”
外面没有人应,向晓猛地一拍自己脑瓜子,有她这么傻的吗?他的拐杖都让她给拿上楼了,他怎样上去休息?
将手上的洗洁精冲掉,她擦了擦手走出来,对着简颀笑,“我送你上去休息。”
简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向晓其实怕极了他这样,无端地就让人心虚起来,好似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也许对他,只是一句无心的话,一个无心的动作,便真的伤了天,害了理吧!
她蹲在他身前,“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他还是没说话,有一瞬间向晓甚至觉得他在她面前是没有灵魂的。
算了算了,这个人啊,似乎怎样猜都是自己亏了心,不如不猜,不如就看他能纵容自己到哪种地步吧!
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曲到他的膝盖下方,拦腰将他抱起。
他其实长得很高,若是能好好儿站着,大约是有一米八以上的,可是他真的很瘦,大约也就五十多公斤,相当于一个普通女孩子的体重。
向晓有些心酸,总觉得应该将他养胖一点才好咧。
可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竟然任由她抱他。
……
这个世界变得真快……
第二天两人来到Z大,Z大风景不错,沿路都有参天树木,便是百年老校的风范了。
向晓一路为简颀介绍着学校里的景物,不时还会插上一些她知晓的见闻,像这棵樱花树下曾经有一对恋人接吻,像这块碑上听说撞死过人,像这座桥为什么叫三眼桥,那座山为什么叫五音山……
简颀一贯地无语,听着她在耳边唠唠叨叨。
最后他倒是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你要不要喝口水?”
向晓一愣,吞了吞口水,让身体感觉了一下,然后十分坦城地说:“要!”举目四看,俯下身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两瓶水。”
还未等他有回音她便跑开了,又或许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给她任何回应的。
不一会儿,向晓跑回来,细心地为他扭开了瓶盖,将水递给他,然后才开始喝自己那一瓶。
简颀轻轻抿了一口,便将瓶盖扭好放在一边。
向晓喝了一大口水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你要上厕所怎么办?”
于是十几个小时没有见到的怒颜再次展现在她眼前,简颀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向晓讪讪地笑着,“那个,那个,我会将你的拐杖还给你的。”推着他走了一路,又像想起什么,“哎,你现在要不要上厕所?”
向晓发誓,她听到某人磨牙的声音了。
因为新生已经入住,学生寝室早已分配完了,还剩下的就是在六楼的床位了,向晓皱了皱眉,“主任,这样我们会很不方便的,可不可再找找?”
主任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大男孩子,他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窗外有什么呢?主任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蓝天?白云?偶尔一只鸟?
“这样吧!我在学办里开一次会,看有没有住在一楼的学生愿意换寝室的。”
话已经如此说了,但他们都知道想要有人自告奋勇地出来将寝室由一楼换到六楼是不大可能的,都是学生住校,一天要爬那么几次,若是分到了自己身上也没有话说,但谁又愿意再换呢?
许久没有说话的简颀转过头来,“不用了,谢谢。”
多么熟悉的话语啊!
向晓看着他,只觉得窗外的蓝天白云都要黯淡了,心里不由得一紧。
主任“啊”了一声,似乎等着他解释。
向晓抢着说:“既然学办为难,我们自己想办法吧!这样可以给简颀开一张可以在外居住的证明吗?毕竟他是真的不方便住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