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中,殷十恨将酒坛子打开,为卫将军倒了一杯酒。
杯子是殷十恨从库房里翻出的白玉杯,只可惜卫将军舍不得点灯,不然也算是有些意境了。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
卫将军没哭多久,他心里面有些怪怪的,不止是一直以来长久守护的秘密被人揭穿的尴尬与难堪,更多的是一种心里头被塞满的感觉,又软又涨,就好像小时候殷海棠曾无意中将手指戳进他鼻孔里一样。
说不出的涨与难受,闷闷的,湿湿的,软软的,又催他落泪,又催他落鼻涕,他无奈,只能埋首于掌中,方才不至于被旁人窥见任何失态。
可是……
当众下跪岂不是更丢人?
卫将军脸色不太好。
卫将军撇过脸去。
卫将军坐在石头上边半晌没说话,只是让人又分了些粮食给百姓。
贾恒不知何处去了,总之不在城主府,冯林做好饭便出去寻,殷十恨呷着酒,好半晌才道:
“是,也不是。”
“有话直说。”
卫将军有些不耐烦。
“准确的说是没有想到冯城主没来,竟是让个女人来了。”
“你什么意思?”
卫将军抬起头来,盯着殷十恨看,殷十恨饮着酒,在看谢嬿婉,谢嬿婉安静的坐在石板边上用膳。
殷十恨没见谢嬿婉揍人的时候有多威风霸气,但这姑娘打王城主打得现在手都在抖,他却是看在眼中的。
“没什么意思。”
殷十恨低头饮酒。
“你!”
卫将军心中郁结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酒水朝着殷十恨泼去。
“你就将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然后憋死吧!”
卫将军骂骂咧咧的,饮完杯中酒,便离了席。
谢嬿婉扒了几口饭之后,忽然道:
“你是想挑拨王城主与他部下的关系?”
“噗。”殷十恨一口酒水喷出来,才道:“是又如何?”
“脏。”
谢嬿婉想了想,吐出这么个字来。
“你想要在这世间守护些什么东西,就注定了不会是个干净人。”
殷十恨没有否认,他做事素来坦荡,既然摆到明面上了,他自然也不会再遮掩,更何况今日他说的话不过是最简单的挑拨离间罢了。
谢嬿婉又问:“卫将军带回来的粮草,不是贡品对吗?”
殷十恨没回答,只是夹了几口菜。
冯林的厨艺不错,即便是厨房里只有猪油跟粗盐,做出来的饭食……也比贾恒做出来的要好吃很多。
“殷十恨?”
谢嬿婉唤了殷十恨一声,殷十恨放下碗筷,道:“这很重要吗?”
谢嬿婉沉默了。
冯林很快带着贾恒回来,贾恒畏畏缩缩的缩在冯林身后,小心翼翼的捏着冯林的袖子,于灰暗不明的光线里看看殷十恨,又看看谢嬿婉。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贾恒不敢说话,冯林却在暗处推了他一下。
“说话。”
“我……”
贾恒张口结舌。
“你方才回来的路上说了什么,跟小姐再说一遍。”
冯林有些无奈,将贾恒从他身后拖出来,拖到谢嬿婉面前。
谢嬿婉听到冯林和贾恒的脚步声,并未放下碗筷。
虽说院中并未点灯,贾恒却也能凭借微弱的光芒看清谢嬿婉的动作。
显然,谢嬿婉是并没有听他好好说话的打算。
贾恒垂下脑袋。
“你这孩子,你说话啊?!”
冯林拍了拍贾恒的脑袋,贾恒闭嘴不言。
“算了,冯大哥也累了,还是先坐下用膳吧。”
谢嬿婉开口说着,将桌上的碗朝着冯林的方向推去。
冯林怕谢嬿婉将碗推到地上,抬手按住了碗,没有再为贾恒说什么话,只是吃饭。
贾恒站了半晌,见没人理他,便小跑着回厨房了,没多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殷十恨“啧”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谢嬿婉已经一脚朝着殷十恨踢去。
“这孩子性格有些别扭,小姐是知晓的,他不是故意把事情办砸的。”
冯林忽然叹了口气,谢嬿婉愣了会儿,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