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在朝歌,收到了邮氏和黎人的捷报,以及昆虫氏叛逃、司土官率军返回的风使音信,与司命官一起商议对策。
“前些日子你主持春祭,可有什么与年祀不同的凶兆?”帝辛自谣言起后,就把祭祀之责移交给司命官了,以暗示百官他有裁撤少宗伯的意思,这也是少宗伯官极力主张严惩任伯、平息谣言的原因。
“春祭主农事,从各地的土肥气浓厚,人气兴旺的征兆来看,今年不但大丰,还会开垦出更多荒地,所以应该与年祀预示的吉祥之气相应。”
“嗯,我刚得到风使传信,说任伯占据吕地、雨师妾破敌立功,论功行赏,册命任伯驻扎在吕地,雨师妾在盂地,在那里开垦荒地,以作为周人的屏障可好?”
司命官这才知道帝辛是为了堵住自己偏袒妲己、惩罚任伯之口,但这时也只好就事论事了,“这…他们既然为苏妃旧部,就至少要在调拨人口上先问过她的意思。”
“你怎么越来越偏袒苏妃了呢?”帝辛怒形于色说。
“苏妃杀死周人王子,逼得周人大乱,若没有与此功勋相当之人,实在无法令她服软!”
帝辛想确实如此,邮氏占据的吕地不过北土边鄙,而雨师妾也没能杀死仙人,司土官更是无功而返,“那你说谁的功勋能令苏妃服软?”他缓和的问。
“要制约苏妃,只有百官一致才好,小臣认为可以战事结束为由,苏妃至今无子为名,劝她回王宫居住,以此换得不裁撤少宗伯。当然,对于任伯,一定要施以虚行的小惩,并驳斥谣言,这样百官的悠悠众口才会堵住,苏妃也才会答应与大王和解。”
帝辛看他说的周详,又看司土官等人功勋都不足以对抗妲己,而他自己在心底自然也不愿意谣言扩大,就答应了。司命官下去之后,王后从墙后出来,“我看司命官酝酿此计应该很久了,他既然希望苏妃与大王和解,接苏妃入宫应该不会有事。”
“但他看起来一心想让苏妃入宫的样子,他难道不会成为下一个少宗伯吗?”帝辛不放心的问。
“飞廉可留在宫中监督,而禄儿如今法力也有小成,也可以看住苏妃和司命官之间的一举一动!”王后说。
帝辛稍微放心,“禄儿娶得的那个周人女子如今怎么样了,还在为我伐周之事哀怨吗?”
“是呢,但禄儿一心只放在法术提升上,都不去理睬她。”
“这样不好,”帝辛担忧的说,“你去跟禄儿说,在表面上还是需要去安慰周女,不能冷落了她!”
“你在担心什么吗?”
“此次司土官和黎人趁周人内乱去讨伐,却居然连一个受伤的姬鲜都没能拿下,以后周人全力来犯,我怕…”帝辛有些哽咽。
“这次苏妃不也没有出征嘛!”王后急忙劝说,“还有诸侯伯的军队也没有调动,我们真要会合了诸侯伯,不一定会输!”
“苏妃入宫后,也不知士卒战力会不会下降呢!”
“此事好办,”王后缓和下来,笑着说,“司命官一直说他已经在时辰之法上大有开拓,只可惜还没能创制出阵法,正好在苏妃入宫后,让他去训练士卒。”
帝辛听了脸上阴霾散尽,“好好好,若司命官也能为我再添一支劲旅,我无忧矣!”两人随即命人搬来酒宴,要一醉以助兴。
“自东夷之战后老星官就预示我大商即将衰败,可惜他没能在世,预示出周人的强大啊!”帝辛喝的脸颊通红,感叹说。
“老星官有司命官继承其法术,虽说不一定能击败周人,但自保应该足矣。”王后借着酒兴,靠在帝辛身上轻率的冲口而说。
帝辛则有意识的回避周人阵法和妲己、司命官法术的高下,只把气撒在周人身上,“老星官的脉络之术传开后,虽然我大商各族法力提升很快,但却也给边鄙的周人钻了空子,实在可恶!”
“其实还是伊耆氏操控四时之术震撼了各国,才有使我们这一代比前代法术高强得多!”
“明明是老星官,”帝辛借着醉意驳斥,“黎人不过是偷学的!他们还派了暗谍去东夷,你忘了吗!”
“好好,大王说的正是!”王后虽然醉意微醺,却不忘顺从帝辛,但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伊耆氏随意操控四时带来的震撼,妲己不会把她的聚散意志之术开拓为操控意志的刑罚,她麾下泰逢等人也不会有长进,而司命官也不会钻研时辰变换之术。连周人的阵法变革也似乎是在那次震惊诸侯伯的刺杀后才有的,只是不知他们是否也是窥探战场而得知。
任伯在吕地,接到风使消息,说虽然立功,但谣言之事不可不罚,必须施以鞭刑,然后留在当地等待人口迁徙。他知道帝辛这是要与妲己和解的意思,想虽然受刑,但至少得以远离妲己,获得一方封地,也算满足。邮氏临行时,他千恩万谢,说他早听说妲己与少宗伯有情,自己此时愿意为大局而不再理会,只希望邮氏能在大王面前多提及自己的苦心才是。
“你既说与我知,我自然为你说情,而你在此边鄙,周人有任何动向,或侯伯有异常,都要向我通报!”邮氏知道任伯在东夷氓隶逃亡之时既然没有逃走,就不会叛逃入周,而他又得罪妲己,所以只能依靠自己,把他当做亲信也无妨。
“上卿之命,不敢不从!”任伯肃然答应。
邮氏满意离去,他原本还想回黎国带祁菀寓去往朝歌入宫,但如今既然帝辛已经表示与妲己和解,他就不再前往,以避免被犁伯数落不增援之过。
而雨师妾则命留在盂国故土,监管当地,邮氏、犁伯都赏赐宝玉和人口。他们接到帝辛命令之后,又看姬旦亲自率军在虞地边境巡逻,知道再无力攻入,就退回黎邑去了。姜疑亲自为雨师妾饯别,她有些醉意,也不顾姜疑有祁菀寓在身旁,临行看着姜疑堆笑着说,“世子若有意,可来我盂地上宫相会!”
姜疑看着雨师妾黝黑的脸庞,想东夷蛮族果然出言大胆,“如今我黎国西拒强大的周人,哪里有心思宴饮相会呢!”但雨师妾法力高强,现在又是他黎人对付周人的最好助力,他自然不敢明白的拒绝,只好推托了。
“可是嫌我丑陋,不愿再来相聚?”雨师妾沮丧的说,“其实我可挑选数位窈窕淑女,为世子助兴!”
菀寓听了这话,有些不快的望向雨师妾,不过姜疑却仍旧没动声色,“果然还是因为我心忧周人反攻,这两年都不敢谈及私事,以止堕落!”他一脸诚恳的说。
待雨师妾怏怏离去之后,菀寓嬉笑说,“你不会趁我不在,偷偷去盂地吧?”
“我若有此心思,我还会少窈窕黎女在身边吗?”他抚摸了一下菀寓的娇容。
但菀寓听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忧虑自己这两年能否成婚了,而这样的担忧之前一直只是因为姜疑一直与她寸步不离,被掩盖了而已,“你说周人会不会大举报复?”但她此时仍然只担心婚姻会推迟多久,而不怀疑她与姜疑之好,毕竟她的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身旁。
“暂时应该不会,听说周人为了争夺王位,竟然传出了姬邑非妲己所杀的谣言。就此来看,不等王位确定,周人不会出兵,但我想决战不会在这两年之后…”姜疑顿了顿,悠悠的望着西方说,“那时便是我黎国存亡之时了!”
菀寓听了心下沉重,但她只是在车上紧抱着姜疑,不想再多说及这些可怕的大族报复和征伐。
妲己接到帝辛之命,说决定对任伯施以鞭刑,以惩戒他散播谣言之罪,而为了平息谣言,召呼自己入宫,待谣言平息再出宫。而这时少宗伯、郁垒都觐见帝辛返回,妲己即邀他们来自己的别馆一聚。
“百官有支持你严惩任伯的主张的吗?”她问少宗伯。
“之前仅有司命官支持,但自大王亲自在百官面前裁定之后,所有上卿都一致遵命。”
“确实,司土官此次还带回周人传言,说周人大世子非王妃所杀,而是其二世子趁他重伤谋刺,虽然不知真假,但似乎削弱了你的功劳!”少宗伯补充说。
“他们世子争夺王位不依旧是我的功劳!”妲己不耐烦的说。
“不仅如此,司土官奏请以牧邑氓隶调拨给任伯和雨师妾!”郁垒说。
“越来越小人了!”妲己忍不住骂道。
“我们自然反对,大王也不可能答应把任伯的东夷旧族调拨给他的!”郁垒补充说。
“我入宫后,你们俩即驻扎在牧邑,教授唐臣魂术,和爽鸠氏刑罚之术,此战只因他俩耽误了三年修炼,而至于没有立功受封,必然怨恨任伯和雨师妾,可以扶植!”妲己对少宗伯和郁垒说。
两人答应,“岁崇不听你命令,出征受伤,还放跑了昆虫氏,要不要把他调回牧邑,给他警告?”少宗伯说。
“他和泰逢都不听我命令,自然是去寻求立功,只是泰逢凭此战其法力名传大商,他却不但没能立功,反而有过,留他在洛地制衡泰逢是最好之策了!”
“泰逢原本对娘娘敬爱备至,想不到才三年过去,竟然会不顾王妃之命!”食女在一旁忍不住抱怨说。
“我自将你的气味分离法教给他之后,现在他已经能够变换大范围的云雨了,”妲己叹道,“自然要显露法力,以扩大自己在大商诸侯间的声誉了!”
“不过幸好还有司命官大人暗中支持娘娘,其实这次大王与娘娘和解的决定就是大人谏言的呢!”食女嬉笑着说。
妲己翘着的嘴角闪过一丝桀骜的笑意,“你这些天与那个章氏乐师来往如何了,怎么也不见他来此了?”她随即肃然质问食女。
“子延以伐周战事未明为由,不愿来此了,不过我每日都会去与他谈论乐理的!”食女低头说。
“看来一定是你不肯主动魅惑了,”妲己不高兴的说,“等我入宫,再助你与其幽会,这个隐仙的法力为我阵法所用的话,一定可以与周人阵法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