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除了雨水击打地面的声音没有一丝响动,路上更是不见半个人影。
一辆巡逻车从前面拉着警笛快速开过,被警笛声撕裂的寂静随着警笛声的远去重新恢复如初。路旁的灌木丛微微晃动,隐隐传来几不可闻的声响。突然,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蹦出,随后一个胖胖的身影也探头探脑地显出。干天雷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摩托车扶起,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马列沉声道:“你可以回去了。”马列正摘着粘在头上的叶子,赶紧上前一步,紧贴着干天雷,赖皮道:“不可能,你在哪我在哪。”
干天雷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依然厉声道:“你他妈会拖我后腿。”
马列白了一眼干天雷,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吐出两个字:“拖呗。”
干天雷瞪了一眼马列,“别他妈赖。”
马列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痞气十足地宣布道:“赖定了。”
干天雷眼神一暗,“我他妈只能弄晕你了。”说着伸手就要抓马列,马列早有准备,敏捷地往后一闪。干天雷手上扑了一个空,作势还要上前,马列赶紧抢先一步死死地抓住干天雷的胳膊,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干天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哭诉道:“哥,你一定得带着我。”
干天雷不耐烦地看着马列,挑眉质问道:“凭啥?”
马列略一低头,重新抬起头来时早已眼圈通红,泪水鼻涕一塌糊涂地流了一脸,马列抬手抹了一把鼻子,可怜兮兮地向干天雷投来哀怨的目光,干天雷看马列这一架势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感到有些无措,但仍强做镇定白了一眼马列,厉声道:“干什么,有事说事,别来这套。”说着就要抽出胳膊,马列反而抓得更紧了,悲痛地大声哭诉道:“哥,你在看守所里,是我没有保护好咱妈,没有保护好小暖,自打他们出事,我心里就一直在流血,我一定要抓住程耳扒了他皮!要不然这辈子我过不去,你要现在弄晕我,还不如打死我。”
马列说着说着本是为了留在干天雷身边而采取的策略,此时却是真的悲从中来,泪水止不住得哗哗地流得更凶了。干天雷看着马列,心下不禁泛起一阵酸楚,暗暗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自己的坚持,悄悄掩去眼中的情绪,无奈地看着他,假装嫌弃地呵斥道:“别像个娘们似的。”
马列正哭得起劲,“你让我哭一会儿,你也一起哭吧,憋着难受。”
干天雷脑中闪过母亲与小暖的音容笑貌,不禁攥紧拳头,咬紧牙齿,眼中满是悲痛激发的愤怒:“男人流血不流泪,把力气留着战斗!”
马列忍住哭,擦着鼻涕嚷道:“你别瞧不起我,你是没看到我的潜能,我战斗起来吓你一跳。”
干天雷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马列,瞪了一眼马列:“我靠我等着。程耳应该还在伊秋,抓到程耳你就回去。”
干天雷说着抬腿跨上摩托车,马列细细一品这话,问道:“你不回?”
干天雷眼神一沉,无奈道:“我已经身不由己了。”
马列不解地看着干天雷,“啥意思,”不等干天雷说话,自说自话道:“管他呢,先抓了程耳再说。”
干天雷看着马列手指一勾,示意马列靠近,正色道:“你真想帮我,记住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原则。”
马列赶紧把脑袋凑近,“你说。”
干天雷在马列耳边神秘地轻声道:“一切行动听我的。”
马列闻言立马毫不犹豫地一拍胸脯,大声道:“欧了。”
雨水不断冲刷着路面,路边的水洼不断跳动着水珠。突然一辆军用越野车快速驶过,轮胎压过,积水飞溅。
顾钢开着车,目视前方,但眼睛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杨晓蕾。杨晓蕾坐在副座,侧着头看向窗外,但眼神却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什么,车子内一片寂静,两人都沉默不语。
车上的车载电话铃声在这样的氛围中异常醒目,杨晓蕾心下一惊,赶紧回过头紧张地盯着响起的电话,顾钢不动声色地伸手接起电话,片刻沉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钢放下车载电话,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出,波澜不惊地沉声道:“行动。”顾钢放下电话,继续面无表情地开着车。杨晓蕾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紧咬着嘴唇,紧张地盯着顾钢,听到顾钢的话突然愤怒地质问道:“为什么回收队这么快就介入,为什么不能再给干小飞一个机会?他为国家出生入死流了多少血!”
顾钢默不作声,继续开着车,只是脸色凝重,眉毛紧蹙。半响,沉声道:“这是来自总部的命令。干小飞事件处理不慎,会酿成严重的国际后果,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作为一个最了解干小飞的精神科博士,我必须告诉你们,强行阻止干小飞的复仇行动,结果是他一定会发疯,成为真正的狂躁精神病患者,无药可救!”杨晓蕾一想到干天雷可能变成的模样,心中只觉一阵刺痛。
顾钢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仍冷冷道:“总部给过机会了,只要他不离开伊秋,回收队不会行动。”
杨博士闻言激动道:“他如果能抓住程耳,就没必要离开。我们帮帮他。”
顾钢终于厉声道:“小蕾,你越界了,除非上级授权,我们是绝对不能介入地方事务的!这是防火墙,是铁的纪律。”
杨博士看着顾钢,眼神渐渐暗淡下去,终是没有再开口,杨晓蕾心中明白顾钢说得一点都不错,但在感情上,杨晓蕾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干天雷。
瓢泼大雨中,一个黑影拎着一个密码箱快步走进一个工地,急急忙忙走到一间流动简易房前停住,屋内透出的微光照在程耳逐渐涌上愤怒的脸上,程耳抬起脚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迈了进去。
房间里三个大汉和一个裸体小姐正在地上玩得正欢,被突如其来的踹门声一惊,几个大汉被扫了兴,正欲发火,定睛一看,竟是程耳,三人皆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程耳瞪着几个大汉,怒吼道:“真他妈是熊大的好弟兄,什么时候了还要玩女人。臭婊子,滚。”
妓女看着程耳铁青的脸色,识趣地抱起衣服就往外跑去。刚要迈出门槛,犹豫片刻,一咬牙,满脸媚笑地看着程耳,娇声道:“大哥,这么大雨,臭婊子怎么滚啊。”
程耳冷冷地扔出几张钞票,妓女捡起钱二话不说跑了出去。
另一边朱老三胡乱地将衣服套在身上,恐慌地看着程耳,“老板,您怎么来了?”
程耳瞪着朱来三,冷声质问道“你们今天应该去接应熊大越狱,怎么在这里玩女人!”
朱老三立刻辩解道:“我们去了,约定时间大哥没出现,我按照大哥事先的嘱咐,立刻就撤了,也真他妈险,我们刚走,警车就开过来了。”
程耳闻言脸色稍霁,“算你机灵,情况是有变化。熊大暂时出不来了。但是你们准备好的撤退方案别废了,送我走。”
朱老三一听这话,不禁一愣,看着程耳小心翼翼地问道:“熊老大哥出不来了?”
“暂时。我留他在里面还有用。”程耳目光凌厉看了一眼朱老三,阴冷道:“你有意见吗?”
朱老三不禁一哆嗦,赶忙摇着头,大声喊道:“没有,老板。”再也不敢多言。程耳闻言眼神稍缓,不再废话,一边转身匆匆离去一边下令道:“警察一定会封路检查,随时听我电话,见机行事。”朱老三恭敬地连声应是,见程耳走远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一摸脑门才发现额头上早已冒了一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