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和程耳推开制毒车间的大门，不久前还热闹繁忙的工厂，此刻却空空荡荡，地上墙上却满是斑斑血迹。
龙一忍不住叹息道：“五千万的设备啊。”
程耳安慰道：“龙哥别心疼，以后用我们的货，这些落后设备反正都要淘汰的。”
龙一闻言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以后未必用你们的货吧。”程耳一愣，琢磨着龙一话里的意思，严肃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龙一却不再多言，突然眼神一沉，快步走到角落，弯腰捡起了半块钢片。龙一轻抚着断口，微微叹了口气。程耳凑上前来，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龙一沉声道：“花豹子的半片护腕，纯钢的被一刀劈断，这得多大臂力才做得到。程先生，干天雷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刑警吗？”
程耳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现在也很怀疑。如果警察个个都像他这样，我们都别活了。”
“他的手法让我想起一个人，”龙一眼睛盯着护腕，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别处，脑子中赫然出现了一个他永远也不愿想起的名字，默默祈愿道：“但愿不是他，不，千万别是他。”
程耳看着龙一的眼神中竟满是恐惧与惊慌，不禁好奇地问道：“谁？”
龙一收回思绪，平复了下情绪，正色道：“十年前，有一支神秘的小分队，专门越境追杀毒帮或者破坏大型毒品交易，其中最可怕的就是一个号称独行魔的，他神出鬼没，出手狠辣，毒帮上下听到这个名字都心惊胆战。”
程耳：“这支队伍是中国边防特种部队？”
龙一：“我猜想是里面挑出来最精锐的一小队。但中国政府不承认是自己人，缅越老挝几个国家也否认是中国军队。”
程耳了然道：“嗯，各国心照不宣吧。如果承认是中国边防部队，他们频繁越境会引发政治上的麻烦，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龙一：“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不懂。反正我们云南毒帮和缅甸果敢毒王本来一向不和睦，但也被逼得史无前例联手，悬赏要独行魔的人头，可惜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派出去的杀手都有去无回。”
程耳：“有独行魔的照片吗？我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干天雷。”
龙一：“独行魔行动从来不留活口，只有果敢毒王潭婆跟他正面交过手。那是五年前，潭婆召集果敢十大毒枭聚会商谈建立大毒品帝国，结果被独行魔率小分队连锅端，一场杀戮，血流成河，只有谭婆侥幸逃生。”
程耳：“问问潭婆不就知道了？”
龙一：“潭婆男人和儿子都死在大战中，潭婆自己开出了天价悬赏追查独行魔的踪迹，宣布要亲手复仇。她不跟我们合作了。”
程耳：“潭婆找到独行魔了吗？”
龙一微微皱眉，“说来也怪，独行魔在那场大战之后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手，我们都猜他在大战中负伤死了。”
程耳眼神一亮，似乎是想到什么，急忙问道：“大战是五年前几月份？”
龙一：“秋天，九月上旬，我记得太清楚了，天气很热，二茬玉米刚刚下来，事发三天后我去战场看过，尸体都臭了塞满了水井，满村的玉米棒子全是红的。”
龙一说着，不自觉地抬头看着远方，眼神里的恐惧丝毫不比五年前所感受到的恐惧减少分毫，虽然已经过了五年，但当时惨烈的画面依然清晰地闪现在龙一脑海中，甚至连一个细节都不曾遗漏，龙一的鼻子中似乎还能闻到当时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龙一猛然发现，人的记忆竟是如此奇特，自己这五年来自己拼命不再回忆当初的场景，努力忘记当初的恐惧。就在前一秒，龙一还仍然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成功地把一切都忘记了，但此刻却才赫然发现，五年前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与自己血脉相连，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消减半分，那是深深地烙印在自己脑海中的地狱，注定要囚禁自己一辈子。
程耳没有注意到龙一的神色，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隐隐升起，“干天雷就是五年前十月份开始在伊秋当警察，这衔接的也太合扣了。”
龙一闻言紧张道：“如果是他，我们的麻烦大了。程先生，我们的合作必须抓紧，你的兄弟有没有消息，货到底拿到了没有？”
程耳皱眉道：“我这兄弟不喜欢发消息，喜欢直接办事。你刚才说未必用我们的货，到底什么意思？”
龙一眼底一丝诡异的笑容稍纵即逝，一边往车间外走一遍笑道：“太阳底下，都是生意，我们走着看吧。”程耳看着龙一的背影，一丝不详之感隐隐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