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开开停停,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了。
江时婉形象闫正楠肯定要不开心了,想起之前的种种,心情又被蒙上了一层紧张和灰暗。
闫文林握着她的手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手心都在出汗。
一间大包厢里,摆着两张大圆桌。
还好他们不是最晚来的,大过年的也没人说什么,只是闫正楠神色淡淡的看了一下这对夫妇,还没开口,闫文林带着江时婉挨个给长辈打了招呼之后,就带着她去了另外一桌。
闫正楠那桌都是长辈,盛韵樱也做在那边。
江时婉跟闫文林坐下之后,发现全桌她只认出闫文敬和闫家二叔那个刚上初中的女儿闫莫莫。
闫莫莫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后把碗筷都移到了她身边。
她旁边坐着的是刚回国的闫家小姑的女儿,江时婉从来没见过她,而那姑娘一直低着头,只在她落座的视乎叫了闫文林和她一声儿大哥大嫂。
闫云云跟闫安宁不太像,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模样不像闫安宁那般大气,更加精致小巧,大眼直眉,气质也温软安静。
闫莫莫从隔壁桌过来,让她待会儿去跟爷爷敬杯酒。
“我不喝酒。”闫云云皱了皱眉,想了想,又说:“果汁行吗?”
闫安宁说:“你这孩子,怎么去了美国,连酒都不会喝了?”
闫云云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喝。”
“估计是飞机坐太久不舒服,待会儿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闫安宁说了几句之后要走,完了有看见了江时婉,突然别有深意的冷笑了一声儿。
江时婉当做没看见。
而闫云云频频看向手机,每看一次,脸色就暗淡一次。
没过一会儿,人来齐了才开席,江时婉上去跟闫正楠敬酒的时候,闫正楠不太想理她,闫文林顿时沉了脸才唬住了闫老,后者勉强笑了笑喝了一杯,江时婉自然只能喝果汁。
而轮到闫莫莫给闫正楠敬酒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整个闫家都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虽然闫莫莫的出生让闫正楠和闫安宁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冷战,但是闫正楠对这个孙女儿还是很疼爱的。
本来闫正楠正开开心心的跟自己的外孙女碰杯,而闫莫莫半杯果汁下肚,没忍住,哇的一声儿吐了出来。
接着便是控制不住的干呕。
闫安宁脸色都白了,抱着一丝侥幸的问她:“你怎么了?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
空气忽然安静,满室的人全都盯着向这边来,包括敬酒后还未离开的闫文林和江时婉。
闫正楠的脸色,早已不见喜色,老人一双浑浊却精锐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闫莫莫四肢发软,将手中的果汁放在了桌子上,她扫了一眼在坐的闫家人,心里揣度着,不熟的有多少,跟她亲能帮她说话的有多少,那些特别能来事儿的又有多少。
攥着的手紧了紧,“外公,我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闫正楠冷着脸,没吭声。
闫莫莫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那儿等闫正楠发话。
席间一个四五岁的的孩子坐在另外那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用儿童矫正筷子夹着一块肉,舔了舔油滋滋的嘴巴,声音响亮的像是背课文一样的说:“电视里说,这么‘呕’……”
说着那孩子还顺带学着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就是有小宝宝了,莫莫姐姐,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小孩子,根本不懂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更不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这是闫正楠的小妹最小的一个孙子,在家里的时候就特别的皮,家人还都惯着他,张牙舞爪的很,他妈妈作势捂了捂他的嘴巴,这小孩说的更加起劲儿,“本来就是嘛,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之后就像……”
他环视了一圈,在找刚才看见的那个大肚子姐姐,然后终于找到了江时婉,小手一指,咯咯的笑:“之后莫莫姐姐就会想那个姐姐一样,像袋鼠妈妈肚子里装这个小宝宝。”
那小孩没心没肺的说,每多说一个字,闫安宁的脸色就沉一分。
台阶难下,闫家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了,如果闫莫莫再不说出实情别人会怎么想?
闫安宁使劲拽了拽她的手臂:“你给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她说完,看着闫莫莫一副闷不做声的样子,死死的咬着唇,一忍再忍,放软了声音问她:“莫莫,你告诉吗,你只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
“妈。”闫莫莫突然抬起头,目光微闪,但很坚定,看的闫安宁心里惶惶的。
闫莫莫声音有点发颤,但是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我怀孕了。”
话音一落,四下皆静,只能听见几道倒吸冷气的声音,闫安宁则是死死瞪着她。
江时婉都替闫莫莫担心,闫安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年轻的时候被家人宠坏,成年以后也一直我行我素,脾气真上来的话,她可不会顾及这是什么场合。
闫文林对此没什么反应,想个看客,只伸手环绕这江时婉的腰,以防突然有意外发生,好及时避免。
才刚这么想着,顷刻,清脆的巴掌声儿响彻了整个包厢。
刚才还毫无畏惧起着哄的小孩,登时被这一巴掌吓得哆嗦,“哇”的一声儿嚎啕大哭起来。
江时婉也是一震,往闫文林的怀里缩了缩。
那天在医院,看闫安宁跟盛韵樱冷嘲热讽的互掐时候,还不觉得闫安宁的脾气这般硬。
闫莫莫依旧低着头。
闫安宁气得咬牙,压低了声音,逼近她女儿,怒意直从嗓子眼冒了出来,“你贱不贱?去了不到两年连肚子都搞大了?你满二十岁了没有?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闫莫莫突然讥讽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悠悠抬起眼来看着她妈,“你当年怀我的时候还不是不到二十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贱?”
闫莫莫抬起头来,才发现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