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寻白了他一眼。
“没看出来。”
顾云琛仍是背着手的姿态，故作无奈地摇头，连连叹气，“真难哄啊！”
那模样活脱脱市井里常见的老头子，惹得她笑出了声。
“既然这都哄不好，那只有使出我的独门绝技了！”
苏笑寻满脸不信地瞧着他。
顾云琛冲她眨了眨眼睛，四周虽然昏暗一片，但敏锐的夜视能力让她清楚地看清了他的每一个神情。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个顾云琛。
一个脸上会带着几分俏皮、笑起来眼睛会发光的顾云琛。
苏笑寻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这撞击让她心头一紧，心脏也不受抑制地“砰咚砰咚”跳个不停，她极力想要压制这一分悸动，却又像是被一种久违的危机感逼悬在头顶，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地压制在她心脏正上方，一旦轻举妄动，瞬间就会将它捣得粉碎。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顾云琛原本准备按照既定的想法继续下去，却眼见她神色变得愈加沉重起来，也不禁收了笑容。
“怎么了？”他问。
“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苏笑寻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
这种心脏抑制不住地跳的情形，除了警示，她想不到还能是什么。
“此话怎讲？”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心口，“一直在砰砰地跳，很急。”
顾云琛一怔，神色有些微妙，“什么时候发生的？”
苏笑寻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抬头正色道：“你刚笑的时候。”
顾云琛：“……”
“你那是什么反应？”这回轮到苏笑寻诧异了。
她没错过，顾云琛的表情刚一瞬间有些扭曲。
没错。
扭曲。
用沈言蹊的话来讲，能让他家爷动容的事情很少，见一回少一回。
但能让他表情都扭曲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也感受到了她感受的？
苏笑寻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
顾云琛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漏了点光。
“不错，我刚也突然一阵心悸，想必是什么警示。”
苏笑寻眉头蹙得越发地紧，思忖了一阵，说：“既然我俩都感应到了，想必迟早要应验，得赶紧做防范才是。”
她说着就要回去，不想却被顾云琛伸手拉住胳膊。
“既是将来，暂且不用操心。”他有些无奈，“回头我让言蹊他们去查查，你就安下心来吧！”
她还想说什么，顾云琛却不容分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事事都自己担着，偶尔也要学会‘仗势欺人’点。”
“……‘仗势欺人’是这么用的吗？”
“我觉得没什么毛病。”
顾云琛走在前面，看不清神情，话语却懒懒散散地飘了过来，那腔调似乎是心情很好。
“你好歹也是我瑞王府的王妃，用下‘仗势欺人’这个词，谁敢有意见？”
“看来我还得好好学习学习这‘仗势欺人’。”苏笑寻挑了挑眉。
“可得抓紧了。”顾云琛接道。
她笑骂他，“顾云琛，那些喜欢你的官家小姐们知道，你这王爷当得跟东市口那说相声的一样吗？”
“那必须不知道，”顾云琛话里还带了点愉悦，一点也不介意她说的都是外人听来大不敬的话，“能知道的，也就本王王妃一个人。”
“那我还真是荣幸。”
“也就马马虎虎、随随便便就能当上王妃的运气吧！”
他说完回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跟你说完我倒是轻松多了。”由着他插科打诨，苏笑寻心情也一下放松了不少，卸了力气，任由他拽着向前走。
顾云琛那边需要拉拽的重量陡然增加，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又回握了三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星辰虫的区域。
一片昏暗的环境中，只有这里，荧光点点，与众不同。
“真漂亮啊！”苏笑寻不由得感慨。
站在这里，犹如置身星辰之中，星辰虫们上下翻飞，一会儿落在她的裙角，一会儿停在顾云琛的肩头，一会儿又消失在草丛间……光亮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梦幻的表演。
苏笑寻看得有些着迷。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伸出食指。
一只银色的星辰虫轻轻地落在她的指尖，上面传来轻微的爪子着陆的力道，那一星光芒明明灭灭，令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她悄悄将头凑过去，近距离地看，直到身后传来顾云琛的声音。
“苏笑寻。”
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喊她的名字。
她有些好奇地扭头——
从对方指缝间漏出几许光芒，到汇聚成团好似一大捧灿烂的花束，几十只星辰虫在他的掌心亮起，仿佛他将天上的星子采撷了下来。
苏笑寻愣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在她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似乎所有与美好有关的回忆都只在药谷，而此刻，在这不知名的秘境里，一方小小的土地上，她居然会有种眼眶微微发热的错觉。
“我的独门绝技怎么样？”
顾云琛捧着手心那一捧星辰虫走上前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不仅没有一只飞走，相反，周遭越来越多的星辰虫都围了过来，环绕在他们周身飞舞，仿佛置身在银河中。
苏笑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做到的？”她问。
顾云琛卖了个关子，“告诉你了还怎么叫独门绝技。”
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把手伸出来。”
苏笑寻依言照做。
就见他将作捧状的双手合拢，伸到她手上方，缓慢地又从下面打开，让原本在他手心的“星光”一颗颗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星星都给你了，”他说，“现在，还满意吗？”
苏笑寻捧着那一捧“星星”，想要故作严肃，但还是没按捺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她清了清嗓子，轻哼了一声，“马马虎虎吧！”
顾云琛也不介意她的口是心非，脸上笑意更深。
“那，有没有被我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