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的那一抹红,格外妖艳,倒与这张清纯的面孔有些不相符。可单凭这一处,便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了。
千年前,在九重天上那个整日在月老身边,同他一起为天下人牵线搭桥的孩子,一身白衣,面容皎洁,欢声笑语,嘴角永远是上扬的,仿佛没有能让她不开心的事,可谁又能料到,后来会有发生如此的变故。
其实说到底她有什么错,她也不过是想有一根自己的红线,不过是,也想找个心上之人共度余生罢了。
面前的这个孩子,尽管与她有着一般无二的面容,却还是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凡尘之气,终究不能一概而论啊。
遥想当年,每每他同月老讨要什么稀罕东西时,总是那孩子来给他送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亲近了许多。
而面对这个从未谋面的老爷爷,苏浅汐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初见到忘川时一般。
一个签筒出现在司命星君的掌心,六十四根竹签散于筒中,每根签上所承载的,便是摇签之人的命运。
“来,让老朽给你卜一卦。你只需将这竹筒抱在怀中,闭上眼睛,心无杂念就好。”
他将那签筒放在了苏浅汐掌中,苏浅汐侧过脸看了看忘川,忘川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苏浅汐将那沉甸甸的竹筒抱在怀中,闭上了眼睛。
霎时,一根竹签散发出微光,从竹筒中悄然升起,然后径直飞到了司命星君面前,缓缓落在他的掌心。
【死离】
司命星君的瞳孔微微一震,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将那载着苏浅汐命运的竹签送到了忘川面前。
而忘川却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只是眉头皱了些,眼神黯淡了些,左右飘忽不定,便将那竹签放回了筒中。
苏浅汐缓缓睁开眼,怀中的竹筒已然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忘川和司命星君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些。
“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好明言。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命有什么问题,阿川才会是这副样子。
“无事。”
忘川说这话的语气让人很难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苏浅汐转而望向一旁的司命星君,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司命星君满是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捋了捋胡须,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自然是好的。不论你现在经历多少磨难,都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自然,也会与自己心中之人共处一处。”
忘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真的吗?”苏浅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顿时喜上眉梢,磨难什么的于她而言,比起最后的那点,真的不算什么了。
若是真能如他所言,能与自己心中之人在一起,那么无论要她经受什么,她都愿意。
她满脸的欢喜被司命星君尽收眼底,若是将来她知道了,会难过很久吧。
司命星君并没有骗她,只是少说了后半部分罢了。
死离,顾名思义,身死,别离。
苏浅汐会死,这是必然,忘川也早已知晓,可是,这个“离”字,又是何意呢?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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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于三日后结束,四月初六,一大早,灵婵一行人便动身,穿过那悠长的廊棚,直奔铁匠铺而去。
果然,庙会一结束,沿河的所有店铺几乎都开了门,自然,那挂着“曹”字的铁匠铺也不例外,店门大敞着,门外的几个伙计正在挥舞着手中的铁锤,叮叮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
将近十个人突然堵在铺子门口,那店里的伙计明显有些慌了神,以为是有人来找麻烦,便赶忙让身边的人进去知会了一声,自己攥着手中的铁锤,一步一顿的走到灵婵面前,打量了他们一圈,试探地问:“诸位......有何贵干?”
灵婵上前一步,她看出来这人明显误会了他们的来意,赶忙解释道:“您别着急,我们是想来寻一位姓曹的铁匠,大概七十多岁,他前几年从长安回来养老的,你可知道他在哪?”
那伙计还未开口,从店里就走出来一个人,显然是刚刚进去的那个伙计通风报信找来的人。
“何人在此闹事?”
那人紧绷着脸,手里还握着铁锤,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灵婵更加心急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得直跺脚。陈景元将她拉到一旁,给了一个慰藉的眼神,便对着那看起来像是铺子老板的人先行了个礼。
“对不住,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来寻个人。”他挺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十分礼貌道:“想必您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吧?”
店铺老板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些,却还是有些警惕,话里也掺着几分怒气。
“正是,不知是什么人让各位如此兴师动众啊?”
陈景元微微一笑,“此事原是我们不对,没能及时说明来意,让诸位误会了。我们千里迢迢从长安来到西塘,是想找一位前几年从长安回来的铁匠,大概七十多岁的样子,不知可有此人?”
那老板依旧有些怀疑,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这话的意思,便是这人真的在这里了。
陈景元瞟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老板也没说什么,随他走到了一旁。
“这是长安官府给的批文。”陈景元从袖中掏出他们临行前孟然给的批文,递交到老板手中,“此事涉及命案,我们想从那位铁匠身上得知一些此案的线索,还请您帮帮忙。”
老板皱着眉看完了批文,“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要寻的那位铁匠与这案子有关?”
陈景元赶忙解释道:“您别误会,并非是他与此案有关,而是他与这案子的凶手有关,他曾经为凶手做过一把特别的匕首,而这匕首,便是凶器。”
老板恍然大悟,将手中的批文还给了他,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既如此,那便是我误会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知道是自己的错,赶忙拱手道歉,将这一行人迎进了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