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六部,最是礼部和吏部算不得重要的官职,剩下的四部中工部尚书孙禹水经常在江南和江北两边转悠,朝中的事赵皇有意不让他掺和。
否则如今的状况,工部少不得也要掺和一脚。赵逸轩拂起袖子给她夹了点菜放到她碗里,才回了她的话。
“户部手中握着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钱财事宜,军饷占了其中不到三成,这里面若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实在的话便是很难的。上次的军饷是因着父皇让风岑在户部看着,他在我们之前去了江南,这些事情我们自然是不知道。”
宫沐秋撑着下巴,懒懒地吃了几口菜。她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些日子在京城就跟见不得一样,出个门还得换个妆容。
“韩重现在已经拉拢了户部,那……之后他若是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他们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比如……”
宫沐秋手指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划了两笔,随后无声地看着赵逸轩,眉眼之间明显冷了几分。她虽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她一人,自然是不可能阻拦住这些事。
桌上的水渍一会便风干了,可赵逸轩的视线却一直盯着她刚刚写字的地方。他其实……“父皇还未寒心,他若是有一日真的做到这份上,那便是自己将自己往绝路上逼。”
宫沐秋知道他的意思,毕竟兄弟情分,虽说皇室冷情,他这人倒一直没有决绝到那种地步。伤敌七分,自留三分,他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便是赵海乔如今已经做到这份上,可真的要说,他还没有走到绝境。“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要安稳保下这件事,只能一点点消磨。你等得及,他能等得及吗?”
拉拢户部,兵部还未在手,朝中也不知这后面到底还有多少人是站在赵海乔那边的。
宫沐秋低敛着眉眼,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夹了菜。“你要做的事情,我会一直陪着。但你或许念及情分,却不知他到底念不念及你们之间的情分。”
赵海乔此人,虽然有时易怒暴躁,对人面上笑三分,心底那七分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之前看着他,总觉得他还有些憨直。但现在究竟如何,光是看着他做的这些事,宫沐秋也能猜个七八分。
她点到这份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前两日一直让人盯着韩重那边,怕的就是韩重有动作。
“你刚刚还未告知,韩重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赵逸轩回过神,思忖了一下才道,“我不打算怎么做,韩重这人肯放下兵部,便是因着身后是太傅。太傅是父皇的伴读夫子,于情于理对父皇其实是有情分在的。没有大的动作之前,父皇定然不会贸然将这情分压下去。”
皇宫很冷,但皇帝需要这些情分在身,否则身居高位,做出来的事情百姓自然是照着样子来。
看宫沐秋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赵逸轩轻声笑了笑,“太傅有意称病不去上朝,就是有意避开,他在给自己留退路。”
宫沐秋挑了挑眉,她在雁门关那么些年,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是后来逼着自己学会的。但这些老臣想的事情,她显然相比之下还有些年轻了。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经是大逆不道,却还在给自己留下退路。
“他既知不对,为何还要做这些?”
如同赵海乔一样,他已经是个太子了,只要不做错事,这储君之位自然是他的。赵皇生气是一回事,左右低调一些,日后还是能安稳一些。这样剑走偏锋,虽然正应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但她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
赵逸轩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菜。有时若是要和她说话,便提前给她夹点菜。
这么瞧着,倒是有点像……
摇了摇脑袋,宫沐秋默默地将脑袋里那点怪异的想法抛掉,安静地看赵逸轩在那吃东西。
说实在,一开始想着来赵国,是担心赵逸轩。但眼下看来,她便是不来这边,或许赵逸轩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应对。
这般想着,她便抬手懒懒地撑住了自己的脑袋,浅笑道,“为何当初不告诉我,你在京城的情况?眼下已盛夏了,你应下的那件事,就是要带我去看江南的睡莲的事,是不是做不得数了?”
“……”赵逸轩顿了一下,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他以为宫沐秋应当是不记得这件事的,毕竟她这人想的多,有些不想干的事倒也记得不大清。
他低声咳了一下,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回道,“自然是算数的,只是当时我也不清楚情况,我……不想你担心。但是没想到,你还是跟过来了。”
宫沐秋看着他,低声嘟囔道,“我若是不来,你还不知道是不是站在屋檐下想我想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宫沐秋摆了摆手,笑着给他夹了菜。“快吃,你怕是整日都想这些事情去了,这菜你也没吃两口。”
这还没过门呢,她就管起自己来了。赵逸轩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不满”,脸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是,是,不过我瞧着你这胃口就上来了,要不……过几日你悄悄住进府内?”
“……”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她就纳闷了,人前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怎么到她这就这么怪异呢。
“好好吃饭。”
“是,夫人。”
结果这说了半天,两个人还是没说到点子上,看着他将菜吃完,宫沐秋便和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韩重这人定然是不能不管着的,我这边会派人跟着,他既然想要安静一点做自己的事情,那我们不妨将事情闹大一点。”
看她一脸坏笑,赵逸轩也跟着起了兴趣。“哦?依你所言,这事该怎么办?”
“他想要尚书的位置,那就给他最想要的东西,但是不能让赵海乔最后给到他,这件事还得你来做。”
“……”赵逸轩抿了抿唇,这姑娘是越来越坏了。“行,我知道了。”
但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两个人这厢刚计划好一些事情,隔了几日就在朝中收到了别的消息。
雁门关那边出事了,之前一直都是宫正在镇守边陲,后来宫正告老还乡离开了京城,雁门关便换了陆良镇守。
“蛮族突然起兵进犯,诸位大臣看这事该是如何?”
赵海乔站在前方,眼睛却似有若无地飘到了赵逸轩的身上,等刚要对视上时,他却又转到了别的方向。
下面的人低头和左右交换视线,却无一人上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