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京城内,因为齐太尉满门抄斩一案又给建京城的百姓增添了饭后茶谈,但是这一案,不比其他案件,毕竟是大皇子的外祖家,说多了说少了难免会有麻烦找上门,所以说书的先生们拿捏的就很准,只是这一拿捏,大家听了两日便有些烦腻了。
不知何时,建京城内的百姓都在涌向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不为别的,就是这个小酒馆里来了一个新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很是新颖,讲的是易家大将军易昭靖重生的故事,来自地狱的灵魂前来复仇,占据官家痴呆小姐的身子,并将坏人全部打败这样的快意文章,配上的说书人丰富饱满的语调,惹得众人听的是津津有味。本来这也是没有什么的,毕竟易昭靖大将军已经故去,易家也没有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只是这故事讲到最后,那说书人神秘兮兮的看着坐下众人,问道:“你们易昭靖大将军附在谁的身体上吗?”
众人很是好奇的竖着耳朵,见这个说书人迟迟不说,似乎是在吊人胃口,有人开始不满起来,起哄道:“谁啊!你倒是说啊!”
“是当年名动建京的痴傻言四小姐,当今的贤王妃!”
众人听完,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想想,言四小姐痴傻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好了,这时间不也是很奇怪吗?”
听了他的这个话,众人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本痴痴傻傻的言四小姐竟然能变得这么聪明。若是真的算起来,言四小姐好起来不就是在易昭靖大将军死了之后吗?
这种言论一出来便如同长了腿一般跑遍了整个建京城,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听这一出故事,信或者不信倒还难说,但是这个故事已经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楚航得到消息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为什么还会被人给翻出来?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径直就去了贤王府。
萧止苏也正带人匆匆的从王府中出来,瞧见楚航也没有多么的惊讶:“本王已知楚掌柜来找本王何事,本王正打算去看看,楚掌柜要同行吗?”
楚航点点头,他倒是想知道是谁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传播这样的言论。
言锦以的身份,除了他们这些人就只有贤王知道,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可能背叛言锦以,那么,这件事究竟究竟是从何处传出去的?
他一点也不相信会有人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想着,楚航站在一旁瞟了几眼萧止苏,觉得此时在谈论此事有些不妥,便耐着性子等着他将那客栈的人都抓了起来。
有客栈里的说书人挣扎着看向萧止苏,高声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就要抓我。难不成是因为我说的是真的?贤王妃被孤魂附了身?”
听着他的这话,萧止苏身上的寒意瞬间爆发,将客栈围了几层正在看热闹的百姓们大眼瞪小眼,看着贤王冰冷的神色,不由的打了个冷颤,齐刷刷的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噤了声。
只听萧止苏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若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便也不用捉你,既来捉你,自然是因为你说的是假的!既然这言府四小姐嫁于我萧止苏,就是正正经经的贤王妃,我皇室中人!岂容你们如此诋毁?”
看着周围的人都没了话说,萧止苏也不与他们计较,带着人走了。临走之前,萧止苏停下脚步,看着周围的百姓:“易大将军是本王亲手杀的,若是还魂回来复仇,第一个死的应该是谁?”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愣了愣,心中暗道:“对呀,要真的是易大将军回来了,按照她的那个性子,第一个要杀的必然是贤王殿下!”
楚航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萧止苏,满意的点了点头。萧止苏的这个办法确实可行,毕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说书人,百姓心中难免起疑。但是这样一来。不仅仅将百姓心中的疑虑打消,还真正坐实了这个说书人的罪名。
见贤王已经将人带走周围的百姓也渐渐散去。楚航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随着贤王一同回了贤王府,萧止苏冷着脸看着地上的说书人:“说吧,是谁让你来这个客栈说书的,据我所知你刚来这个客栈不过一两天。”
男子跪在地上,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萧止苏。嘴角还擒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回贤王的话,没有任何人指使小的,这书是小的自己编的。”
楚航听着这话,冷声笑道:“那你还真是一个奇才,竟然能写出这样跌宕曲折的故事,确实是吃说书人这一行饭的,即便是日后不再说书了,单单是写书,你也能赚不少吧!”
男子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一旁的楚航,立即低下头笑道:“原来是楚掌柜的,承蒙楚掌柜的夸奖,真是有些抬举小的了,若是我没有记错,楚掌柜应该是易昭靖将军的面首之一吧,而如今同贤王走的这么近,不知易大将军在九泉之下可会心寒。”
楚航眯了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人。虽然建京城内认识他的人不少,但也不多,大多数人不过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这个说书人竟然知道他是易昭靖的面首,便知道此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是楚恒是什么人,这世界上的牛鬼蛇神他见的多了,仅仅是这短短几句话,怎么可能诓了他去。随即笑道:“贤王受人蒙骗,随后助我们为我们将军平反,我们这些人也并不是是非不分,该感谢的自然还是要感谢。”
那说书人冷笑一声,淡淡的说了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打算同我们说受谁指使了,既然如此那就去牢里待着吧,什么时候想说了。告诉狱卒,狱卒自会请我过去。”
说书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缓缓站了起来,显然不将牢狱当做一回事儿。
萧止苏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到:“希望你进去了,不要后悔。”
目送那人离他们二人越来越远。楚航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看着萧止苏:“这件事为什么会有外人知道,且还将此事如此大肆宣扬,可见宣扬之人用心之恶毒!”
萧止苏缓了缓神。微微摇头,但是脑海中却却反复重现着那日在议事殿中皇帝同他说的话。难不成这件事会是皇上的手笔。可是对皇上而言,这件事即便闹到天下皆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且放心,这件事本王定然会处理妥当的!”
楚航自然相信萧止苏的办事能力,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有什么帮忙的贤王尽管开口!但是,皇上那边......”
皇上沉迷仙术众所周知,若是这件事皇上相信的了话,那么言锦以便危险了。
萧止苏心中跳了一下,楚航的忧心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只有皇上曾和他提起过,难不成真的是,只是这件事被公开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皇上也说过自己从来没有沉迷过仙术,难不成是骗了他?
“主子!”追风从外面进来,“大皇子进宫了!”
萧止苏沉着脸,这件事闹得这样大,若他是大皇子,定然也会趁机做点什么,至于做点什么就要看大皇子的手段了。
“让人将宫中给我盯紧了!”萧止苏的声线透着寒意。
“是!”追风领命而去。
“这大皇子现在进宫,定然不是说什么好话,我要传信给王妃,让他们小心一点!”
“先不要传给锦以,她在千里之外,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忧心。”萧止苏想了想,“传给青墨吧!”
楚航懂他的意思,也没有反驳:“皇上那边......”
“本王现在进宫见皇上定然会和大皇子撞上,这样更加显得本王心虚,不如明日上朝在看结果,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萧止苏声音浅淡,却透着难以抗拒的威严。
现在楚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赞同了萧止苏的话:“那好,我现在就回去写信。”
萧止苏背对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楚航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贤王府。没过多久,追风再次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凝重。
“主子,皇上召见了玄真道长。”
萧止苏看着外面已经将黑的天色,勾了勾唇角,看来皇上是打定主意要对言锦以下手了。
“去言府。”萧止苏刚走出去两步,看着一旁的追风道,“刚刚送进去的那个人,去交给无影!”
追风微微一愣:“主子是想知道......”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让无影不需要手软。”
“是!”追风看跟在萧止苏的身后,垂首应道,脸上虽然还算是镇定,但是心中尽是不可置信,贤王向来公私分明,这次却要动用私行,可见那人是真的将他们主子给惹怒了。追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退下之前正好看见萧止苏嘴角噙着的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萧止苏看着外面惊魂准备的马匹,笑道:“换了,换成轿子!”
“是!”惊魂想着刚刚神情扭曲的追风,对萧止苏的吩咐没有半分迟疑。心中暗暗疑惑,他们主子应该是很着急才对,所以他才会准备马匹的,现在换上脚程很慢的轿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心中已经有了对策?此行并不是去找言御史商议?
一顶深色的轿子缓缓落在贤王府门前,只见贤王气定神闲的上了轿子,还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轿子慢慢悠悠的在建京城街道上走着,确实不像是要去商议什么要事,而像是要去外出游玩,一行人都透着怡然自得,也无人催促。
当然,别人自然感觉不到什么的,但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心中的疑惑不断放大,均摸不透贤王的用意。
关于言锦以的传闻,言明远自然也有听书,但是却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下人们通报贤王到了的时候言明远还正在同言元珊下着棋,见到匆匆而来的萧止苏,立即起身迎上前去,语气中带着疑惑:“贤王?”
言元珊看着萧止苏的神情,便知道是有要事要同言明远商议,也立即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贤王殿下。”
“言三小姐。”
“父亲,那女儿先退下了。”言元珊神色镇定的告了退。
言明远微微颔首,看着言元珊退出屋外,问道:“贤王行色匆匆,不知是所谓何事?”
“岳父可曾听说今日外面的传言?”
言明远轻声笑道:“贤王说的可是民间传言我儿锦以被易昭靖大将军附身一事?”
萧止苏点头。
“贤王不会连这样的闲话也相信吧,臣可是听说正是您将那散播传言之人给抓了起来,还听说贤王曾当众言明,若是易昭靖还魂归来,第一个要杀的应当是贤王才对,不知贤王此时又是……”
“本王自然是相信本王的王妃,但是皇上迷恋于修仙之处,岳父想想,若是此事被皇上知道了,那将会是什么后果?”
这一点言明远确实是从来都未想过,现在被萧止苏这样一提醒,心中咯噔一声,若是皇上真的信了这种无稽传言,那言锦以可就危险了。
“不知锦以现在何处?贤王前来找臣是不是已经有了对应的办法?”言明远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不由皱眉沉声道。
“言大人放心,锦以同太妃与太后去了怀康。”
“太后不在宫中。”言明远听着这话倒是吓了一跳,为什么太后出宫竟然没有一丝消息透出来,“贤王殿下,这件事是否也和锦以的事情有关?”
“并无。”萧止苏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走了有几日了,想必现在已经到了怀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言明远看着萧止苏,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萧紫苏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细细的为他解说:“据本王所知,大皇子在今日傍晚就已经进了宫,皇上也召见了玄真道长,想必皇上就算是不信,也已经被二人说服了。”
言明远微微皱眉,心中已大概知道,这两人恐怕针对的并不是言锦以,而是萧止苏。不由问道:“贤王想要臣做什么?”
“据理力争,证明言锦以并非易昭靖附身!”
“这是自然!”言明远皱眉道。
“剩下的,交给本王就好!”萧止苏看着言明远不解的神色继续道,“本王知岳父爱女心切,但是岳父一定要按照我的来做,见好就收。”
言明远虽不知会发生何事,见了他的样子,也知道他不会透露,只能点点头道:“既然贤王已有安排,那臣定然会按照贤王安排的来做,只是不知最后的结局会是……”
“想必本王会与皇上闹翻。”
言明远呆住,自从贤王官职加身,皇上便十分信任贤王,从来都没有过同贤王闹翻的景象。若是这二人闹翻了,那便说明这天要变了。神色严肃的道:“贤王放心,下官知道!”
似乎是看出来言明远的担忧,萧止苏看着他认真道:“岳父放心!”
见言明远颔首,萧止苏也没有了别的解释:“多谢岳父!”
言元珊从屋中出来并未走远,因碰上来唤言明远用晚膳的孙氏,便在不远处同孙氏说着话一同等着,此时见萧止苏从屋内出来,神色严肃,不由好奇的看着他,只是萧止苏似乎在想别的事情,并没有看见一旁的言元珊,她也便没有上前打扰,笑着拍了拍孙氏的手道:“母亲,贤王走了,我进去看一看父亲,顺便叫他用晚膳,您先去准备吧!”
孙氏背对着萧止苏,所以并没有看见萧止苏离去,此时听闻立即转身看着身后,哪里还有人的身影?也未多想,笑着道:“去吧!”
言元珊走进厅中,见言明远正坐在椅子上微微出神,缓缓上前,温声道:“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言明远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向来是个聪慧的,想了想,也没有隐瞒:“今日建京城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说书人。所说之事正是最近这几个月建京城内所发生的大事,此人将这些事都归结于易昭靖大将军。”
言元珊听着不由笑道:“易昭靖大将军?此人可真是会说笑,易大将军早已身故如何能将这些事赖在她的身上。”
“那人说,易大将军已然还魂。”言元珊看着自己的父亲面上严肃,即便是听着这样的无稽之谈也没敢说话,听他又道,“而她还魂所用的躯壳正是你四妹妹,锦以。”
言元珊倒吸一口凉气,这脏水一泼,若是真被有心人知道或者是被人信了,那锦以必定会被当做怪物给抓起来的。随即又想到刚刚贤王匆匆而来的样子,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刚刚贤王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吗?可是皇上已经相信了。”
言明远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想到他的这个女儿不仅仅聪慧连这些问题都能即刻想到,可见比他要通透太多。
“你说的没错,贤王刚刚来就是为了提醒我,明日上朝之事。”
“贤王打算如何做?”
“力证锦以的清白,见好就收。”言明远眼中透着凝重,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做法究竟有什么用。
“父亲照着贤王说的做就是,定然不会出错!”听着这样的安排,言元珊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可是......”
“父亲放心!”言元珊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无人,附身至言明远耳边,轻声道,“皇上从来没有和贤王有过冲突,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反目?这或许是皇上与贤王的一个局呢?”
局?言明远有些震惊的看着言元珊,这些事情,她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想到?
“我只是猜测,总之,父亲放心做就行,贤王定然会有自己的安排。”言元珊笑意浅浅的看着言明远,一双盈盈水眸温柔中闪着锐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