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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叫你朵兰缇娜,我说,你眨了眨左眼;显然你喜欢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会喜欢。那位艾奥瓦国际作家研习班的创意写作教授史蒂夫·利普托夫总是心怀憧憬地说起朵兰缇娜的传说,认为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故事,彰显了跨越生死的爱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他固执地,甚至近乎令人厌烦地,要求我们的同学,来自克鲁亚[1]的诗人法托斯·德德尔利,不要写新诗,而是改写朵兰缇娜的传说。你知道她有九个兄弟,个个都是勇悍之士。当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相隔九片坟地、九座大山的千里之外,有个富人爱慕追求她。她的八个兄弟和她的母亲都不同意她远嫁他乡,但是她最小的兄弟康斯坦丁却同意了,并向他们的母亲保证说,只要她愿意,无论何时,他都会穿过九座坟地,翻过九座大山,把她女儿带回家让她看看,我说,让她抱抱,我对你说,我看见你的眼轻颤,暖风爬上你的玉颈,我心中的河。年复一年,你知道,诅咒降临到他们身上,不知是黑死病还是黄热病,故事里并没有说起,只说到,一个接一个,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母亲也双目尽盲,但仍孜孜不倦为她的康斯坦丁祷告,要他恪守承诺,把朵兰缇娜带回家,好让她抱抱她,轻抚她。这位老母亲用眼泪和着经文祷告多日,却依然不见康斯坦丁的踪影。

终于有一天,那最小的儿子听见了母亲的请求,从坟墓中起身,棺材也化成了一匹骏马。他跨上骏马,我说,骏马,我对你说,从坟地的这一头,踏上带她回家的旅程。翻过九座大山,他在樱草的海洋里找到了孤身一人的她,金色的头发洒落在草丛中,好像金色的披肩。他在她面前勒马,让她坐在身后,便又起程重新穿过那些坟地回到家乡,我说,在我的记忆中,我对你说,我看见一颗天一般蓝的泪珠从你眼中滚落,掉在樱草上。他们到达村子的入口时,一个老人看见他们站在萧瑟的山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匹骏马,一匹骏马上坐着一个活人一个死人。”他惊诧,咀嚼着嘴中的一阵狂风。

他杵在那儿,在风中目瞪口呆,而康斯坦丁和朵兰缇娜已进了庭院,下了骏马。在门廊前,他轻抚她的头发,我说,又或许是叫她自己先上去,他先把马儿绑在屋后再与她们相聚。朵兰缇娜走上楼梯,没有看见他匆匆出了村口,急着赶回他空空的墓穴。我说,墓穴,我对你说,但是突然,诗人法托斯·德德尔利的影子仿佛踏入了这片蓟从,他柔软的声音细碎地爆裂,而史蒂夫·利普托夫教授焦急地搓着双手,等待着故事的尾声。于是,如他所愿——随着朵兰缇娜到了楼上,故事继续铺展。当她踏进房门,德德尔利在艾奥瓦作家研习班上读着,她看见她的母亲坐在窗边,浑然不觉母亲双目尽盲:

“是谁?”老妇人问。

“朵兰缇娜。”女孩说,跪了下来。

“别骗我;也许你是黑死病,将我的儿子们从我身边夺走,现在你终于来找我了?”

“是朵兰缇娜,母亲;你的女儿。”她说着将头枕在老妇人的腿上。她金色的头发洒落地面;像金色的春天填满了整个房间。

“谁带你来的?”她母亲问。

“康斯坦丁。”她回答。

“康斯坦丁……早就死了。”老妇人颤抖着沉默,轻抚她女儿的螓首,直到她变成一片雪花融化在朵兰缇娜的缕缕柔丝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都开始向手心呵气,好像冰屑嵌入了我们的指甲。史蒂夫·利普托夫教授显然很满意法托斯·德德尔利的最新版本,否则他不是在赶鼻尖苍蝇般摆手,就是在朝垃圾桶扔粉笔了。故事听完,他心潮澎湃。当然,我也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叫你朵兰缇娜,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说。现在,当我这般看着你,比实际距离近了八倍,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名字可以成为你;只有那最美的名字,只有那永恒的名字才配得上你,因为留在传奇中的名字永不会逝去。若不是德德尔利,我也不会知道世上竟有这么美妙的名字。若不是此时此刻亲眼目睹,我也无法想象出这么美妙的情景,因为法托斯厌恶冗长的描述和句子:他比我早三个月离开艾奥瓦,后来我回到家,听说他已葬身萨兰达镇反对党的叛变中。不过再后来,我又听说他还活着,只不过不幸断了左臂。我不知何为真相,朵兰缇娜;我只知道自己无数次梦见你那头金发,就像他诗中那般,我说,诗,我对你说,就像易碎的玻璃杯那般通透,在玻璃杯上贴着光滑的嘴唇,连一丝唇纹也没有,红得像西瓜覆着露水的红心;一个左边嘴角有小小记号的仙女。就是此刻我眼中的你,朵兰缇娜。

如果热头鹰上尉知道我在看着你,找到了你,你已经在我视野里,我却没有开枪,他一定会将我正法,就在窗边的祭坛之后。他会用我飞溅的血花画一朵蒲公英,在迫击炮的石壁上,在古老拜占庭的遗迹中。然后,他会用左脚踏着我的尸体,叫奥托·叽叽端起他的喇叭哀鸣两下以慰亡灵。然而现在,他正在为回声·响嘴的死怒火中烧,他是我们组织中最资深的志愿者,也算是他的副手。今天早上我来这之前他就死了;当时他在坟地墙壁后面拉屎,原谅我粗鄙的语言[2],却不知道篱笆这一端向下倾斜,因此从河对岸的堡垒可以清晰地瞄准他进行射击。他就待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我刚给他的文件;他手拿那份文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还在津津有味地品读。直到他们把他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嘴被射穿了。当时,我正从教堂里出来。刚关上门,热头鹰上尉头往坟地点了点,在我之前跳进了壕沟,矮下身子,踢了踢几个土堆,便急急忙忙、忽前忽侧地做着假动作,肩膀擦着壕沟龟裂的土壁。我们脚步匆匆,他也不解释我们这么急着去哪儿,干什么;他只是不停低声诅咒,唾骂着蚂蚁,直到他微微侧头,告诉我必须要自己完成任务。我们到这之后,便在蓟丛后匍匐了下来,这你已经知道了,直到那时热头鹰才说我的任务是杀死那个百步穿杨的狙击手,他在三天里杀了我们十个人,包括回声·响嘴。

“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他说,然后匍匐回壕沟之后便跑向某处,也许是教堂,我不知道。

现在,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朵兰缇娜;当我在樱草中发现你,便是找到了我的生命;我说我的生命,而非死亡,虽然听上去有点愚蠢。我想说的是,在我被带到这儿,这个战区之前,我已在谷底。那是一场可怕的悲剧,彻底毁了我的职业和人生,如果那也算人生。我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小说,是我刚从艾奥瓦回来便出版的,我说,一本小说,我对你说,被人竞相追捧并立刻在所有邻国出了译本,但它突然间幻灭,坠入了深渊,与我一起消失,朵兰缇娜。剩下的只有那暗红色的字母组成了我的名。以后,如果我有时间,如果你就是时间,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信任是如何将我击溃。我可以看见你的微笑,看见你读我的双唇,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看见樱草丛中你火力强大的狙击步枪;它闪着微光,躺在你白净的手中;它平静地靠着你的前臂休憩,温柔修长,好似剑兰。但我知道一旦它的激光瞄准镜的红点落到目标的头上,就像额头上的记号,那一切就都结束了,就算那受害者离你足足一英里远,当然,他全然不知自己其实就像年鉴中的一张照片般端坐在你的面前。你的瞄准镜很强大,朵兰缇娜。我看见了,我说,我看见了,我对你说,而且我也明了。我确定这是黑克勒-科赫PSG-1,完美无瑕的杀人机器;你只需轻轻一扣扳机,那子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你没有扣动扳机……直到现在也不曾扣动,甚至连一点扣动的迹象也没有……为什么,朵兰缇娜,你在等什么?我问,让我暂且睁开尽落你眼中的我的左眼,如你所见;我睁开了眼,而你的眼却眨了几下,吐出一声叹息,落入了樱草丛中:那黄色的花瓣好似站在雨中般颤抖,好像蝴蝶兴奋地翻飞。在你身后,堡垒的左边,就在先行者圣乔治破败教堂的正上方,傲立着清真寺的尖塔。此刻我正侧耳倾听,你也是,听那领拜人跪在长廊中,召唤所有人参加祷告,除了那些仍在战壕里的。领拜人,我说,领拜人,我对你说,或许只是个喇叭而已。今天是周五,现在是中午,也许吧。我想很快那些不在战壕里的人就要鱼贯入寺;他们会在那面有拱形凹门的墙壁前排好队,每个人都要面朝这面墙,因为这是确保他们面朝麦加城的唯一途径,然后开始摊开手掌喃喃低语,大拇指要触摸耳朵。他们会轻声细语“真主至大”,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们的祷告词都是背出来的,我说,然后他们便会鞠躬。神是最伟大的,但人生就是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失去它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大的损失。当然,除了我。

艾奥瓦国际作家研习班的史蒂夫·利普托夫教授要我们研究一切宗教,好写出以天堂和地狱为背景的短篇小说。我承认,此时此地,我真心喜爱你的天堂,而你也明了那是一片由数不尽的河流所浇灌的花园,也许就像我们从这儿就能看见的景色,只需向谷底稍稍眺望即可入目。但我们不能,因为我们不能不瞄准,即使你我的溪水最终汇入同一条河流,朵兰缇娜,我们身畔簇拥着甘美的果实与鲜花,就像天堂。这是否就是那些人梦中的天堂,那些愉快得被我们的狙击枪、战斗机以及火炮送上西天的大胡子?在天堂中,树荫下,人们喝着在这世上禁止的葡萄酒:不醉人酒。帅气的小伙子为他们端上酒杯,那目如点漆的魅惑处子则负责满足他们要求的一切欢愉,我说,欢愉,我对你说,我能看见你在微笑,你的发丝在肩头扑闪,像一丝狡猾的风在你紧致的身体游荡。

我再次睁开了我的左眼,我说,眼,我对你说,就在这一秒,我若用这只眼睛看你,就能看见你离我有多远,我若用另一只眼睛看你,就能看见你离我有多近。我很快闭上了这只眼睛,那遥远的距离令人恐惧,而现在我又见到你躺在樱草丛中,手中的狙击步枪枪口朝着我的方向。是的,朵兰缇娜,这是最新的黑克勒,毫无疑问,黑克勒,我对你说!它的每一个细节我都熟稔于心;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着迷此道,收集了所有报纸和武器杂志上有关枪支的一切信息,我如此疯魔,甚至成为了“方阵”射击俱乐部的成员。我能用狙击步枪在靶子上刻花。我记得,只要一把意大利贝雷塔在手,我便能仅用六颗子弹在六百米之外刻出一朵小小的樱草花。在那儿,闻得到樱草的芳馨。让人目不转睛。透过我的瞄准镜,我仔细端详,屏住呼吸。热头鹰,我的指挥官,也有这个能力;他是小口径步枪的无冕之王。是的,黑克勒,朵兰缇娜,黑克勒!和我的黑箭的瞄准镜不同,我看见放大了八倍的你,你却看见了十倍的我。你可以直接戳到我的眼睛;你可以看见我三天没有剃过胡须;你可以看见我的鼻子肿得像个番茄,不是蚊子就是蜘蛛咬的,无关紧要;你可以看见我双眉间的记号,我说,记号,我对你说,这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当时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人,因此我想要印上记号,好得到惩罚,追上天堂中我所爱的人。我并没有成功加入他们进入天堂,却发现天堂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人理解这人世。

你为什么不开枪,朵兰缇娜?快在热头鹰来之前开枪;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窘迫的样子。你有一切权利这么做;在我还没看见你之前你就可以杀了我。你让我看见了你,这就已经足够。我确定没有任何一个狙击手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包括我自己,朵兰缇娜,相信我,我说,相信我,我对你说,草叶在我的眼前行军,在我一呼一吸间排好了队,梳妆整齐,像执行死刑的射击队般站得笔挺:他们在等待着,一声令下,我的胸腔就要承受钻心的痛,我的眼前就会垂下红色的幕布。就连这些青草也在等着我窘迫的鲜血滴落,朵兰缇娜。

然而,在我过来之前,我就在钟塔里。我们的指挥官,热头鹰,你一定见过他,我在棉蓟后面找好位置的时候,还以为你们的主狙击手正藏在清真寺中。我当时还徒劳地盯着桥看会不会有人出现,是他把我从战壕里拉起来,带着我去钟塔,瞄准清真寺。那个下午,我看见一个光秃秃的屁股,像个南瓜似的,还有一根眉毛从长廊中向外窥视,但我没打中:子弹飞得高了,嵌入了尖塔的墙壁。后来,今天早上,就在回声·响嘴被射杀之后,你们那儿的一个人,我们的间谍,告诉我们堡垒下有一条通道;他告诉我们你就是从这条通道出来,来到樱草遍布的山脊,从那儿你可以看见教堂周围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朵兰缇娜,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说,来看你是如何缓缓弯曲手指扣上扳机。现在我明白热头鹰是对的。“你的下一个错误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他在来时路上说的。他选了这棉蓟后面的位置,告诉我在这儿没有人可以避开狙击手的视线。“你等着,他一定会出现。”说完他就走了。

而我究竟是要等谁出现呢,朵兰缇娜,既然我早已踏入你的视野?大错已铸,我说,错误,我对你说,突然之间,史蒂夫·利普托夫教授猛然扎进我的脑海:

“在这宇宙中,他曾说,在这宇宙中,他对我说,没有错误;错误只存于我们眼中。”这是他评讲我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小说时加上的评语,那是我在美国艾奥瓦州艾奥瓦市,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写的。现在我明白他当时引用了验光师本尼迪克·范德布鲁赫,就算他从来不说哪些是他的哪些是别人的,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以为他说的话是他自己当下独创的。

“如果没有我们错误便不存在,那没有错误我们也就不存在了,”他会说,在阶梯教室的底部徘徊,“每个错误都会酿出一个新的错误。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应该犯错,正在犯错时也不应害怕。”然后,利普托夫会咧嘴傻傻一笑,把一支粉笔扔进垃圾桶。现在,试想,朵兰缇娜:史蒂夫·利普托夫教授和热头鹰上尉,就算他们根本不知对方的存在,却与错误在宇宙中的本质达成了共识!我称之为寰宇错误观。打个比方,对热头鹰来说,人生就是永无止境地改正错误。“人生,”他说,在战壕里走在我前面,“这,当然也包括你的,所谓的将军,”他说,“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死亡。这就是宇宙的错误,没有任何改正的可能。生命是死亡的一部分,死亡却不是生命的一部分。知道这一点,你就会活得轻松一点。顺带一提,有没有任何人尚未出生便已经活着?没有。有没有任何人尚未活过便已经死了?”他问。“没有,该死,没有一个人。生命是尾巴;死亡是嘴巴。一切循环往复。所有的生命就像狂风与微风般交织。”他说,在战壕的尽头停住。“这儿,就在这蓟花后面,”他说,“你等着你的记号。他们的堡垒下面有一条通道。”他说完了,像一阵狂风,或者微风,管他的,猛然扎进壕沟往营地去了。去了教堂,也许。当然,这蓟花则留在我的眼前,奇怪地看着我的蠢样,毫无疑问,因为我还真躲在它后面,相信没人看得见我。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儿,朵兰缇娜;我可以透过我黑箭的瞄准镜看见你脸颊上的胎记;我可以看见你左眼睑的睫毛,你嘴角的微笑,红润甘美,有小小的水珠闪着光,像西瓜切开后渗出的红露。看着放大了的你,我想你就是那拥有惊人智力、独特魅力、自由灵魂的生物,来自库库塔的豪尔赫·胡里奥·加布里埃尔·埃伯特会这么形容你,他是我在艾奥瓦市的写作班上的同学。你身畔的榛树随风颤抖,或者是因为太过激动吧。我看见你左手戴着做工精细的戒指,我看见你卡其衬衫领口解开的扣子,颜色相较绿色更偏向黄色,我说,衬衫,我对你说,我还看见你莹白酥胸的一小部分压在樱草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蝴蝶飞扑而下,采集着它们缝隙间的薄雾;在那儿我看见从你衬衫上荡下的小小链条,也许挂着刻着你身份号码的牌子,和我的一样。你的衬衫渐渐隐入樱草,而我的从某种程度上也模仿着这棉蓟,还有它周围干涸的泥土。也许正因如此,朵兰缇娜,也许是因为你的头发和衬衫,和你周遭的环境一样,我说,头发,我对你说,因为樱草掩映着你的脸庞,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你,找到你。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早看见了我。然而现在,当我再次看向你,我仍然分不清那是你细长的玉颈还是花的茎干,那是你的手还是花瓣,我说,手:你和它们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只有熟谙此道之人才能在樱草中找到你。如果我没有弄错,你已在这儿守了好几天;你在等我出现,终于,我来了:你的等待结束了。你的视线已经俘获了我,朵兰缇娜,我说,你已俘获了我,我对你说:你只需扣动扳机。据我对你的手与眼的观察,我可以肯定你是狙击专家,无论何时都冷血而耐心。你可能是左岸最好的狙击手。然而你却如此美丽,朵兰缇娜;你如此美丽,法托斯·德德尔利也会觉得难以言表,因为你让陈词滥调无地自容!我愿穿过所有坟地,只为抚摸你的秀发,但是我知道,一旦我顺流而下,溪流,朵兰缇娜,就算不是你,你的人也一定会欢快地杀了我,你的处境也一样,相信我:如果你顺流而下,同一条溪流,我说,溪流,我对你说,你也同样会被我的人杀死。我可以看见那小小蝴蝶飞落你身旁的樱草丛中;是的,那只蝴蝶,朵兰缇娜,那只小蝴蝶,我对你说。就在那儿,你的面前;那儿,你的瞄准镜前!我愿它能飞向我,对我柔声细语;说些温柔而恬静的话;说些让我铭记一生的话。我所卧之处,在这干涸的小丘,连一只大黄蜂都不见影踪,更别说蝴蝶了。我能给你什么呢,朵兰缇娜?我知道头不能动,所以没法给你看我左侧口袋里的记事本;在那,朵兰缇娜,我的左侧口袋,我带着爱,我说,爱·白色黎明,我对你说,那是尤里·安德烈耶维奇·斯特雷尔尼科夫的第二任妻子的名字。在这儿,在记事本里,她说:“如果有什么可以代替爱,那它就能成为记忆。”那儿,我的这位爱·白色黎明,我放在左侧口袋随身携带,在我心旁,我说,我的心,我对你说,我眼中那小小蝴蝶的记忆,我要交给你;记忆,朵兰缇娜,我说,记忆,我对你说,突然之间和你一起,我心中的河,好似是被一阵狂风也不知是微风卷起,我飞回了艾奥瓦。回到了艾奥瓦!

注释

[1]阿尔巴尼亚中部城市。——译注

[2]字面意思为“原谅我的法语”。——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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