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鱼
每年夏天,我的侦探社生意都不好。不知道是那燥热的空气让人们缺乏想象力,对周遭环境失去了好奇,还是那高挂头顶的太阳,令窥探欲也大大减低。这些压根都不是我要研究的东西。我不是能读透人心的妖魔,只是个混混日子的私家侦探。
所以我没有办法去看出这样的季节里,我能做些什么事来赚钱。我更多时候都会选择度假,而今年,我选择去赤脊山的老朋友帕克那里渡过这个漫长无聊的淡季。
我没有住在他家,而是在湖畔镇的酒馆里百无聊赖。算起来,我上次来这里,都得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而多年未见,帕克已经结婚了,和这家酒馆的服务生达希。达希很漂亮,很随和。帕克是我的老朋友,而他现在要跟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起度过余生。我本该高兴的。但是却觉得有些羡慕和嫉妒。
我是个正常男人,绝对没有那种倾向。我可能只是在忙碌之余回想人生,发现孤独的滋味并不好受。
“凯特,帕克现在在巡逻,他让我给你带话,晚上到我们家里去做客。给,这是你的冰镇啤酒。”达希微笑着端来了一杯啤酒。边上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烹鱼。冒出阵阵香气。
“嘿,达希,我没有点这个啊。”
“这个是我单独请你吃的。虽然帕克说你不喜欢吃鱼。但是这个斑点太阳鱼你来湖畔镇这么久都没尝过,我觉得真的挺可惜。”达希礼貌的指了指桌上的鱼肉,闻上去确实很香。
我礼貌的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这个女人其实挺不错。我又何必那么小心眼,怪她“抢”了我的好友呢。
这样想就舒服多了。可是眼前的烹鱼却让我很头疼。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吃鱼,我非常喜欢。但是我每次吃鱼,身上都会起疹子,又多又痒。恨不得剥下一层皮。
吃还是不吃呢?我不愿意告诉别人,我有这样的“毛病”,再加上我又爱面子。不好意思扫别人的兴。
那就吃一口?
说服自己做错的事情,真的很容易。
我开始咀嚼着这盘鲜美的鱼肉。
这斑点太阳鱼的味道确实非常的酥脆,而且肉鲜刺少,还不带腥气。
我吃完这盘后,又点了一盘。把自己可能会出的问题全给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我晚上没有去帕克家吃晚饭,而是被送到了镇上的医生那里。
浑身都是疹子,奇痒难耐。
医生
帕克和达希都在房间外面等着,我坐在医生面前,光着上身,虽然觉得很丢面子,但是又无可奈何,贪嘴的下场就是这样。而满脸络腮胡子的医生正在看着我的背上。
“先生,我觉得你可能是一种过敏。我帮你准备一些药,你回去试试会好些。”医生看了一会,拍了拍我的肩部,示意我把外衣穿上。
“谢谢您。”我起身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医生左手上的一个伤疤。月牙形的一个刀疤。
其实,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伤疤,就像是被一把小刀割过留下的,除了形状外并不特别。但是我偏偏觉得这个伤疤很熟悉。一定在哪里见过。
帕克得知我身体不舒服,连身上的铠甲都没换,就和达希送我来到了这里,他见我出来,看上去并无大碍的样子,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达希则递给我一杯水。我喝水的时候,帕克正和医生聊着。
我又装作不经意的,去看医生的左手。
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把手放进了口袋。神态自若,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凯特,我们回去吧。戈林医生说你没事。吃点药就好了。”帕克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谢绝了帕克住到他家去的邀请,打扰他们的夫妻生活我会很不好意思。而且,戈林医生这个人,让我不得不注意。
这是我的职业病。很多时候神经兮兮。也为此给自己找过不少麻烦。但是改不了。
你或许听过好奇会害死猫,但是好奇是不会害死侦探的。
侦探会死,也只会被自己弄死。为一些事情的真像折磨而死。
而另一种该死的人,就是多嘴的人。
躺在旅馆的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我起身写了一封信,连夜放进了邮筒。
信是写给另一个该死的人的。
这个人尽管该死。但是她或许可以帮到我的忙。
戈林
之后两天,我显得很无聊,天天都在喝酒,吃鱼。和帕克达希开开玩笑聊聊天。和一些年轻姑娘逗逗乐,值得一提的是,身上没有再出疹子。
不得不感慨一句,戈林医生配的药非常有效,我在暴风城去看过不少医生,他们都没有办法调理我这个体质。
我托帕克帮我转告我对他的感谢,并邀请他吃顿饭。
不出所料,戈林医生拒绝了。帕克告诉我说,戈林医生医术高明,但是性格比较古怪,很少看见他出来应酬。但是镇上有什么事,他都会出来帮忙,也不能算是深居简出。
帕克的话我并不觉得意外。
所以对那个多嘴多舌却消息灵通的莫拉寄来的资料上所显示的东西,我也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同时还有一封信。
信是这样说的!
展信佳,凯特。
我其实有考虑过在信封里装上一只毒蝎子什么的,给你送个夏日里的彩头。不过一想你要是挂了,你欠我的那些情报金我也没处去讨了。所以我很容忍的继续帮你打听那些危险的,随时会要了我小命的东西。
我按照你说的,去查了一下十年前的一些报章信息,说真的,你真该好好感谢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帮你找到了那些东西。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记得十年前的事情的。回来了,你得请我喝酒,顺便告诉我。
祝你被鱼刺呛喉
我翻开堆叠着的这些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
玻利维斯,达拉然法师,著名药剂师,战斗英雄。以精通火焰法术著称。外号燃心玻利维斯,性格残酷乖戾,战后,在暴风城曾经营一间药店。于十年前杀死政府官员一名,被判绞刑,但因监狱失火,据说已经烧死在狱中。然并未确定狱中发现的尸体是他,被其杀害的政府官员的家属依旧愿意给出3000枚金币数额的悬赏,生死勿论。
我开始在脑海里,整合玻利维斯的形象。
其实,我并不是个天才。记忆力也并不出众。经常丢三落四,把工作中的一些资料搞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玻利维斯的模样,我却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在我年少时,他就是父亲的好友。很好很好的那种,或许就像我和帕克这样吧,几年不见,也不会生疏。
高高的个子,身体很瘦弱,一双蓝色的瞳孔深湛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肤色,厚厚的嘴唇,说话有些迟缓。
这样的一个形象,变得更加清晰了。就好像在我的眼前再现。
戈林医生是他吗?又或者他真的是戈林医生?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只烟盒,烟盒很精致,是父亲的遗物,我放在里面的烟品质优良,价格不菲,我讨厌烟的味道,从不抽烟,这些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到哪我都带着。而这个烟盒,更加是我最珍惜的东西。
听一个嗜好品烟的朋友说,在烟草的味道里,住着一个睿智的神明。它会指引人做出最真心的举措。
我从不听信这些东西。
至少刚才还是这样。
点了一根之后,我被烟味呛的直咳嗽。心里却没有变得坚定。
什么狗屁说法。压根就不灵。
钓鱼
一觉醒来,因为心里有事,我睡的很不好。
我决定出去转转。
说来也巧,我看见了戈林医生,他正拿着一根钓竿,坐在湖边。
“早上好,戈林医生。”
“早上好,凯特先生。”
“你在钓鱼?”我饶有兴致的坐在了他边上。
戈林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种怡然自得的神态。
蓝眼睛,高个子,苍白肤色,除了这个大胡子,一切都和玻利维斯一模一样。
我突然在想,偌大的一个湖畔镇,就没一个人认出他来?湖畔镇和暴风城并不遥远,没有可能会没人认出他,这未免有些蹊跷。
“凯特先生,你也喜欢钓鱼吗?”戈林问我。
“呵,我不懂,只是觉得你一大早就在这里钓鱼,兴致不错。”我笑着说。
戈林的人缘不错。早起的人们看见他,纷纷跟他打招呼,有人说他今天又会是一无所获,钓不上一条。他只是哈哈笑笑。
我真的有些搞不懂。
这个人是玻利维斯吗?
难道我真的认错了人?又或者是记忆出了偏差。
如果他是,为什么这个偌大的镇上没有一个人去暴风城告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赏金啊。
但如果他不是,为什么他左手上的那个疤,和我记忆里玻利维斯的那个一模一样。
还有一点,也许是关键,也许不是。
我经常会碰见一些狡猾的家伙,有的穷凶极恶,装作慈眉善目。有的阴险狡猾,故作大方豁达。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掩藏自己的性格,但是真正的自我,是几乎不可能被隐藏的。而眼前的戈林,比起我印象里的玻利维斯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玻利维斯病态而焦虑。儿时的我对这人的印象一直是非常深刻的。虽然他是父亲的挚友,但是我觉得他很可怕,像一只点着了引信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会做出那样疯狂的行径,我丝毫不会意外。
可是,越是清晰的记忆,越让我疑虑。
“哇,上钩了。”戈林叫了起来。显得有点激动。
确实有一尾鱼在钓竿那头扑腾。戈林用力一拽,收获了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