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晨,天地如同冰窖。北风呼啸而过,寒气直浸骨髓。
何之柏站在屋檐下,浑身已经没了知觉。心里默记着孔先生教的,放松,“致虚极,守静笃“……“如风似音,日升月降,山北水南”……良久,觉得脚底开始有了暖意,一点点,像针穿线一样,由脚心到脚跟,再到小腿,再到后膝,慢慢再升到小腹,小腹暖和起来后,暖意就逐渐扩大,直到充满了整个腹部。
何之柏这时就感觉舒服多了。后来热度透过后腰,再由后背逐渐上升到头部,再由头部下来到心窝,再延伸到双肩,手臂、手指,再由主要的部分逐渐细入到每个毛孔。此时,何之柏周身暖和,身上覆盖的雪开始融化,头顶屋檐上也开始向下滴着水珠。
“喔喔!”听得远处一声鸡鸣,之柏便收功,轻轻进屋洗漱。然后给父母点上火,吃了一点昨夜母亲专门给自己留的粟米饼,便出门向孔先生家走去。
雪厚,路不好走,待走到孔先生家时,天已微露青色。只见先生早已开了院门,屋内生着火。何之柏关好院门,来到屋内,见先生正在炕上静坐,便关好屋门,重新回到院内继续练起功来。
忽听得屋内有响动,之柏便收了功,回到屋子里。抬头迎上孔先生的目光,如春日般舒畅。
“先生!”
“嗯,你很有进步。”孔先生点头道,“今天你可以开始新的学习了。”
说罢,便与之柏一起到院子里。
“柏儿,你且仔细看着。”孔先生说完,便左踏一步,随即下蹲,左手前伸画半月状,翻身向外,右手亦如此,再当胸向上直插,当此时,整个身子也随之向上跃起,再双手一展,右足点地稳稳落下。这一遍孔先生有意放慢,让之柏好看清楚。随即,再来了一遍,之柏只觉眼前一花,先生已自空中落到眼前。
“你看清楚了吗?”
“嗯。”何之柏回答完,便照先生做的重做了一遍,虽显笨拙,倒也能模仿个七八成。
“好,你今日且练习这个,动作越熟越好。”孔先生交待完便回屋了。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屋内传来先生的读书声,之柏便在先生的读书声中,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一会儿屋门打开,孔先生来到院子里站定片刻,似在倾听什么。突然一跃而起,站在屋顶上向远处张望,这时天刚刚亮,四周白茫茫一片。孔先生似乎听到了远处有什么声音,随即向远处跃去,几下便不见踪影。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孔先生从院外跃了进来,背上好像背着一个人。何之柏赶紧开了屋门,待先生走进了,才发现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白猿。
待先生放下白猿,才看到它差不多跟之柏一样高,通身雪白,但左肋好像受伤了,虽然已经被先生简单包裹了,还是可以看到周围殷红一片。这时孔先生放下白猿后,又开始重新为其包扎。白猿如同一个懂事的孩子一样,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偶尔呲一下嘴。
何之柏见先生带回来这么一个可爱的东西,便跑前跑后的,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布条,一会儿递毛巾,忙个不停。
“先生,它受伤了吗?它从哪儿来?它叫什么名字?它有名字吗?……“之柏见先生给白猿包扎好后,便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它叫白灵,你喜欢它吗?“孔先生笑了笑,问道。
“白灵,喜欢。“何之柏一边抚摸着白猿的头一边回答道。
白猿躲过之柏的抚摸,从嘴里吐出一个果子来,嘴里“吱吱”叫着似在言语,双臂捧着献给孔先生。
孔先生接过,剥开果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羊皮来,上面斑斑点点的,写了一些字。
孔先生看完后,沉吟半晌后自语道:“绿衣……”
“哎呀!先生,白灵晕倒了!”白灵把果子递给孔先生后,何之柏便又抻手去摸它,它也不拒绝,之柏正高兴着呢,谁知它晃了晃脑袋便倒在了炕上。
“不用怕,白灵只是累了。它身受重伤,又连日奔波,让它休息几天就会好了。”孔先生对之柏说道。
果然,过了没几天,白灵已经能与之柏一起在院子里玩耍了。有时还会捉弄之柏,故意去挠之柏,待之柏追打来,便一跃跳到房顶,“吱吱”叫着向之柏做怪动作,似笑之柏追不上自己。每到这时,之柏便气得直跺脚。
这天也是这样,白灵又跳到房顶上逗之柏时,之柏突然想起先生教的功法,凝神使来,竟然如离弦之箭般,一跃便到了房顶。这白灵一见之柏也跳了上来,吓得赶紧又跳回院子里。之柏也顺势跳到院子里,这时才想起,原来自己也能一跃到房顶上了,不由暗暗高兴。一时兴起,便拿起棍子追打白灵玩起来。
白灵左冲右突,瞅准空隙,伸爪夺了棍子,挥舞起来,呼呼生风,之柏几乎近不了身。
“哈哈,柏儿。你需仔细观看,白灵使的可是师门不外传的剑法呢。”孔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子里,见白灵以棍作剑,变化莫测。心想这白猿真是有灵性,这十几年,日日待在师父身边,居然能将师父的剑法学得一二,难怪深得师父喜爱。
“它只知模仿外形,不能得其功法,故一般剑客不是其对手,却难敌真正高手。但好在它身为猿猴,能出其不意,且身形轻盈,速度极快,无论是出手对敌还是逃跑,都能略胜一筹。”孔先生接着又对柏儿说道,“趁着这几天白灵还在这儿,跟你也算有缘,你便跟它学学剑法吧。”
“是,先生。”何之柏这时知道白灵原来如此厉害,便不再玩笑了。转身向白灵又行了一礼,“之前是柏儿无知冒犯,请白灵师叔以后多多指教。”之柏心想既然是先生的师父,那就是师叔了,于是又恭敬了不少。
白灵倒是颇机灵,见何之柏不再跟自己玩耍了,便停下来,也学着给之柏行礼
“吱吱,吱吱……“
“哈哈,‘师叔‘……白灵,你可白捡了个便宜啊,这几天你可得认真教才是。”孔先生笑着拍了拍白灵的脑袋说道。
“吱吱,吱吱……“白灵挠挠头。
“可是,先生,柏儿不曾学过剑呀。“想到学剑,何之柏有点忐忑。
“无妨。剑是外用,重要的是心存剑意。待用起来,一叶可是剑,一花可为剑。你看白灵,刚才不是用木棍代剑么?“孔先生指着白灵手中的棍子向之柏说道。
“嗯,柏儿明白了。“何之柏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