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亥初(晚上9点~10点)
亥正(晚上10点~11点)
子初(晚上11点~0点)
子正(晚上0点~凌晨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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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宋凤兮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当然,贵源酒肆的掌柜已经招供,姜辉祖,柳真裕和丁贵三人,前日夜里快到子正时分才来到酒肆,当场给了掌柜白银五十两,让其帮忙做伪证。
邻居见李凤举离家去捉偷粮贼是在亥正,而姜辉祖三人来到贵源酒肆是在子正,中间隔了将尽近一个时辰,杀死李凤举再制造密室,在时间上绰绰有余,现在只需要破开密室之谜就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了。”
刘捕快信心十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刘捕快,其实密室什么的,现在没必要去管了吧。他们三人若是不能对酒肆伪证之事给出合理解释,直接就可以定罪了。”凤来提醒道。
“呃,,这。小兄弟言之有理。”
被凤来这一提醒,原本斗志昂扬的刘捕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尴尬地说道。
姜辉祖,柳真裕和丁贵三人显然对自己的谋划很是放心,不但没有逃跑的打算,甚至还来到了东城米仓继续工作,刘捕快很轻松地便将他们三人一网打尽。
“说说吧,为什么要酒肆掌柜做伪证,前夜亥初到子正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面对五花大绑的三人,刘捕快开始了审讯。
其实按规矩这三人要押回府衙受审的,但宋家小姐非要陪审,刘捕快不敢拂了宋家的面子,只得答应在米仓先审过后,再押解回府衙。
地上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因为方才拒捕,被刘捕快打了一拳,此时仍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这人正是姜辉祖。
“姜辉祖,本捕快怀疑你为掩盖盗粮罪行谋杀仓务李凤举,你可有话说。”
“宋小姐,刘捕快。事情闹到如此田地,我就实话实话吧。粮是我们三个偷的,但人真不是我们杀。
我不缺钱,也不缺粮,刺史府陈公子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堂哥呢。我偷粮就是为了图一乐,我就是想看李凤举每天因为丢了粮上蹿下跳的猴急样子,当然,明明知道是我偷得却拿我毫无办法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你们说我干嘛要杀他,杀了他我岂不是让自己少了一个乐子?”
姜辉祖的话让人听了真想冲着他肥肉肉的脸上猛来两拳,这种世家公子,干着所谓的游戏人间,不把普通百姓当人,只当是戏耍的玩物,即使一个生命的凋零也丝毫不能唤起他的良知,只是觉得自己没了一个玩具。
“那收买酒肆老板做伪证又怎么说。”
刘捕快也是老百姓出身,也被姜辉祖的嘴脸气到了,气愤地质问道。
而姜辉祖对刘捕快的怒火不以为然,翻了一下被绑着的身子回道:
“事情其实很简单,前几日,我让丁贵假装投靠了李凤举,告诉他我会在前天夜里的子正时分前去偷粮,实际上我们亥初就到了,想着让李凤举再白忙活一场,看他的笑话。
可是没想到,当我们刚架上梯子,想一如继往地用柳真裕叔叔家的猴子从米仓偷粮时,却看到米仓里竟然吊着一个人,那人披散着头发,脸色煞白,翻着白眼,当时吓得我直接从梯子上滚了下来,脚当场就崴了。
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站起来,粮是不能再偷了,丁贵和柳真裕便扶着我去找郎中,我们当时去的是广惠堂,这一点刘捕快可以随便去查。
被郎中揉了一会儿,又上了一贴膏药,我感觉脚好了很多,但那个吊死鬼着实把我吓得不轻,于是我就拉着柳,丁二人到贵源酒肆喝酒压压惊,这时才想到自己可能会摊上人命官司,为了省下不必要得麻烦,我就顺势给了掌柜五十两银票,让他给我们三人做伪证,想着掌柜也是贪财之人,必不会说漏,没想到,钱也有失灵的时候。”
姜辉祖的自述,完全超出了刘捕快和宋小姐的预想。
“这么说,在亥初时米仓就已经有一具尸体了?李凤举是亥正离家的,那岂不是说米仓里一夜间死了两个人,那另一位死者又是谁,尸体又去了哪里呢?”
原本以为破案在即的刘捕快,没想到事情会越查越乱,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辉祖的话可以信吗,既然贵源酒肆他可以收买,那广惠堂的郎中为什么不行呢。”
宋凤兮的问得很对,像姜辉祖这种二世祖,所说的话全凭他一张嘴,根本没有佐证。
“你们前夜偷米,梯子立在米仓的南面还是北面啊。”
当所有人都没了方向时,只有凤来还有思绪,还在思考。
“前夜是放在南面。”姜辉祖毫不犹豫地说道,这种事他还是记得清的。
“你当时看到的那具尸体也被脱了外衣吗?”凤来又问道。
“应该,好像是吧,我当时被吓到了,没注意。”姜辉祖这次回答的很不确定。
听完姜辉祖的回答,凤来略作迟疑,便朝着宋凤兮和刘捕快说道:“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何出此言?”宋刘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原因有三。其一,如果是他们杀了李凤举,那制造密室的唯一目的便是伪装成自杀,那样的话,他们没有必要脱去李凤举的外衣,这样不仅毫无作用,还会让人起疑。
其二,贵源酒肆收买掌柜的行为实属随性而为,毫无谋划,与制造密室的缜密完全不符,不像是同一人所为。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记得李凤举的邻居曾说,亥正时才起了西北风。姜辉祖当时从南面望向米仓,如果当时是亥正之后,他是看不见死者的脸的,因为西北风会将散乱的头发吹起来,以致遮盖住面部。
而姜辉祖刚才说他看到了死者惨白的脸,也就说当时并未起风,所以那时应该是在亥正之前。”
凤来的解释确实有理有据,让刘捕快和宋凤兮无法辩驳,案子一时有陷入了僵局。
“兄弟。厉害啊。今晚凤鸣楼设宴,务必赏光。哎,姓刘的,还不快给我松绑。”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姜辉祖摆脱了嫌疑,人还躺在地上呢,就开始邀请凤来去凤鸣楼庆贺一番了。
凤来懒得搭理这个人渣,倒是刘捕快不得不过去给他松绑,毕竟姜辉祖的家族在凌州还是有些势力的,没了嫌疑,总不能一直绑着他。
“兄弟,今晚凤鸣楼别忘了,到时报我姜辉祖的名讳就行。还有刘捕快,今晚凤鸣楼也有你一份。对了宋小姐,不能让宋家吃了亏,我偷得那些米明日三倍奉还。”
姜辉祖揉着被绑的手腕,他眼神一撇,临走不忘再恶心一下众人。
“姜辉祖!如果不是你,李凤举前夜根本就不会来米仓,那他也就不会死。人或许不是你杀的,但李凤举却是因你而死,难道你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吗?”
刘捕快真是气急,世上怎么有姜辉祖这般人,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愧疚?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有啥好愧疚的,再说,就算是我杀的,愧疚他也活不了不是。”
姜辉祖领着他的狗腿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刘山水的脸色甚是难看。
“宋小姐,李凤举一案想必今天是结不了案了,刘某还要公务在身,也先行告退了。”
见姜、丁、柳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刘捕快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告辞道。
“刘捕快难道这就要走?不是说有蹊跷的案子就要一查到底吗?这就打了退堂鼓。”
宋凤兮作为大家闺秀,自持家教本不会去挖苦别人,只是今天她真的很生气。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识人不明,一时疏忽,让李凤举这个兢兢业业的仓务受了这么多委屈。李凤举默默的付出不仅没有等来公平正义的裁决,甚至还因为捉贼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这让本就有负罪感的宋凤兮更加难以接受,杀死李仓务的凶手仍如雾中之花,十足的纨绔姜辉祖依然获得潇潇洒洒,这如何对得起死去李仓务,宋小姐想到此处,言语变得有些过激。
听到宋凤兮好似嘲笑的言语,原本就不痛快的刘捕快也动了三分真火:
“宋小姐,这衙门是凌州城的衙门,不是你宋家的衙门。近日凌州怪事频发,又逢天差到来,衙门已经人手不足了。
不光是你这米仓出了人命。西市安明街上,凤鸣楼乐师董小凤被人用锄头当街打死,周围十余人不见凶手踪影。
百花巷舞姬凤姑,身着五彩华服,纵身从普济寺万慧塔顶跳下,一尸两命。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人命,都需要刘某去一一侦破啊。”
宋凤兮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有失仪,又见刘捕快言语有些激动,也明白他有他的难处,本想向他道歉,不料凤来却在这时兴奋的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都合理。小姐,刘捕快,东城米仓惨案的真相我已经完全搞明白了,现在只需再验证一件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