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不是小姐润洁的脸,而是漏在水面上的一片淤紫。青的发紫的肌肤刺痛她的双眼,颤抖着指尖,不敢置信的红了眼眶。
这就是小姐口中摔了一跤?这就是简单的撞到了大树?这明明就是...就是...
什么样的力道才能撞成这样?她比谁都清楚,因为方寡妇经常会用棍棒揍她,轻一点的只会淡淡的青色,只有下了狠力气击打才会出现从肉里面发出的紫来。
小姐顶着一身伤,装作若无其事的整整坐在狂奔的马背上一天,她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姬臣混沌的脑子缓速的转动起来,好像诗宁进来了?怎么没有动静?等等..她猛然的张开眼睛,对上的是陶诗宁已经泪流满面的疼惜。
她急急的往水下沉了沉,虽然有点欲盖弥彰,但也没有办法,“呃...其实我...”
陶诗宁抬起衣袖擦了泪水,从旁边拿过擦身体的帕子,柔声道:“小姐快起来吧,水凉了对身体不好!”
姬臣木楞的看她,心里不免奇怪,她就这么平静?不问问自己?
只是她这大有一副要帮她穿衣的架势是何意?
饶了她吧,她可没有兴趣在外人面前裸露自己的习惯,“那个,诗宁啊!你要不先转过身去,我自己来。”
“小姐,你我均为女子。而且等到了曲兰县,我便贴身服侍小姐,洗漱擦身穿衣这些事情会很多。小姐不喜我以奴婢自居,但是我想要伺候小姐的心意,您不能阻止!”
姬臣目瞪口呆的看着陶诗宁脸上的坚持还有不容劝说的认定。
良久才说道:“我当你是姐姐,你却想着做我的奴婢?”
陶诗宁闻言心中撼动,微红的眼中骤然蓄上了泪水,霍然的转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既然小姐说当我是姐姐,那么姐姐给妹妹擦洗身体有何不可?”
姬臣本来想着用一句话,断了她的念头,没想到让她拾了话去。
趁着她转身连忙站起身,太过用力的快速冲出水面,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陶诗宁听到动静想转身,就听到姬臣急急的话音:“等等,等等,你别转身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一步跨到屏风前,伸手扯过衣服披在身上,手忙脚乱的还得时刻盯着陶诗宁会不会突然转身。越急越出错,愣是把裤子给穿反了,暴躁的很想骂娘,最后丧气的不管了,反正古时候的内衣宽大的能塞进两条腿,有时候甚至觉得底下空荡荡的有风吹过。
“小姐身上的伤,我不会告诉老爷,但是晚上必须有我来给您上药!”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吗?”
姬臣上辈子亲情缘很单薄,不喜欢与人交际。可这一世,也许是受了姬士学的影响,对于围在她周围的好意,她都努力的去维护。
陶诗宁虽然是半道上救下来的可怜人,可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时间,让他们的关系在转变中变得亲密起来。
更是在生死之际,他们谁也没有抛弃谁。
只一点,她对于陶诗宁的态度就不会强硬的要求她必须听自己的。
更重要的是,她除了胆子有点小,却对生活各技能都全通,有她是她的幸运。
像她和她爹,除了五谷生的时候能分得清,下了锅里那就谁也不认识谁了。能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的两人,陶诗宁的出现就是拯救他们天使。
身上的衣服终于穿好了,满头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脊背上眨眼就湿了一片。
似是感觉到她穿完衣服,侧身便看到她不在意的甩着头发,水珠子撒的到处都是隐没在地毯中。
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去,手中帕子裹住浓墨的长发,用力的绞着,“头发一定要绞干了,不然以后会落下头疼病的。”
“哈哈哈,诗宁,你说的是坐月子不能洗头吧?”姬臣一笑扯动胸口的疼,龇牙咧嘴的赶紧收敛起来。
陶诗宁劝解自己要适应小姐总是冒出几句人伦羞语来,可还是架不住一个姑娘家说坐月子的事,脸上微微涨红。
“小姐也莫要逞强,日后若是让大人都知道,必是内疚!”陶诗宁弯着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发梢上的水迹很快被擦干。
姬臣闻言,微微一愣,笑意盈盈的唇角在慢慢回落,“那就永远不让他知道!”
轻轻浅浅的话音似是带了心疼不舍。
陶诗宁手上顿住,心中感叹,感情都是需要相互付出的,哪怕是亲情。
“好了,下去吧!大人该等急了。”
她的手巧,只单单几下动作,便将姬臣的发丝理顺束起高高的马尾。
黑色的长衫将她纤细的线条勾勒的几乎完美,所说素朴的装扮,可架不住她有一张舒朗明动又带着冷清的脸,嘴角似有似无的挂着疏离。
行走的时候,黑色的袍角随着步子晃动,宛若风姿清隽的翩翩小公子。
姬臣嘴角挂着笑,脚步轻盈的跳着往楼下去,陶诗宁则是莲步轻移,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姬士学侧脸看来,无奈的宠溺:“怎么,就穿了一天的女装就不穿了?”
姬臣满脸的笑意,坐在他的身边,“穿裙子走路裹着腿脚实在是难受,哪有男装穿的方便,跑跑跳跳的都不碍事。”
姬士学听了也只是摇摇头,不似先前嫌弃还要说道她两句,伸手将一盘烧鸡给端到她面前。
陶诗宁也走了过来坐好,“我觉得小姐穿男装很好看。”
姬臣正用筷子夹着鸡腿,听闻抬起眼睑瞅着她:“有眼光!”
陶诗宁抿嘴失笑。
姬士学心知执拗不过她,也不在纠缠,随她的心意吧!
楼下三人热闹的用着晚饭,而楼上的三人同样也在吃晚饭,只是他们很安静除了咀嚼声在听不到什么声响。
茶足饭饱,陶诗宁就跟在姬臣的身后想要给她上药,哪知道姬臣刚刚推开门就将她给拦在了外面。
“诗宁,我自己来,你放心,我一定上药!”说罢不给陶诗宁说话机会,直接将她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