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窗前,看着横流着的雨点和时不时在云层里闪烁的电光,沉默了许久,拉上了窗帘,隔开了外界的阴沉,台灯温暖的光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引发兽潮,但是外城虽然不比内城,也可以承受小型兽潮的冲击。所以应该不用担心。
唐文这样想着,躺到了床上,准备入眠,手伸向了台灯。
就在此时,他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唐雪抱着枕头,怯怯的伸出了头:“哥,我可以睡过来吗?打雷了。。。”
“轰!”雷声适时响起,唐雪一下子消失在了门后。
唐文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后,抱起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唐雪,放在了床上。后者迅速的钻到了被子里,把自己埋了起来。
“这么大了还怕打雷。”唐文哭笑不得在唐雪唯一露出的头顶上揉了揉,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因为,又看不见,声音还那么大的东西,就是很可怕嘛。。。”唐雪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上了唐文的左臂,小声嘟囔道。
这句话一下子刺痛了唐文的内心,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在她的头上吻了一下:“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嗯”
“睡觉吧。”
“嗯”
空气再一次变的安静,时间,像是过了很久。
突然唐文闭着的眼皮动了动,他超人的听力听到远方有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人的惨叫声,和野兽的嚎叫。
“糟了!”唐文一下子抱起唐雪,抓起旁边的衣服披在她身上,从旁边的窗子里一跃而出。看到了远方连天的火光,兽潮!而自己的街道这里,一片狼藉,散落着人匆忙离去而落下的物品,看样子,自己这兄妹二人是被落下了。
“是今天太累了,睡得太死了吗”唐文懊悔的骂了一声,旋即朝着内城飞奔而去。
“来得及,防护罩还没关”他这样想着,催发了身体的所有机能,尽全力的加速。向着内城那流转着的巨大光幕奔去。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明显,空兽的叫声似乎就在耳边,唐文不敢回头,尽全力的向内城飞掠而去,防护罩已经近在咫尺,而入口却在缓缓关闭。
此时的城墙上,薛丰操纵着追风者一丝不苟的站立在新兵队的最前方,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他想要好好表现。
说是战斗,其实他只要站在墙上,通过机甲检测护盾并保证护盾不会被冲破就可以了。
远处有烟尘滚来,薛丰心神一动,召唤出了战术目镜,看向了那个从远处急速掠来的小小黑点。
“我认得他,他好像是那个今天才被放逐的逃兵后裔?”他这样想着,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唐文身后的野兽洪流,有点嫌恶的嘟囔了一句:“逃兵还想着被庇护??”,然后抬起了枪口。
银光拖着尾一闪,唐文汗毛竖起,下意识的侧身护住唐雪一翻,单手撑着地面,愣住了一下。看向了那个被能量弹炸出的大坑,自己,被枪击了?
烟尘落定,唐文愤怒的看向了城墙的方向,没有言语,依旧是尽力的向内城飞驰着,毕竟活下来保住妹妹才是最重要的。
薛丰有些恼怒,一个未着寸铁的凡人躲过了自己的射击?他打开了辅助瞄准,对准了唐文的头颅。竟是准备击杀唐文。
但就在这时,一双手拦住了他,一个军绿色的机甲来到了城墙上,雷光和护盾微光微微照亮了玻璃面罩,那下面的带着刀疤的脸格外醒目,冷冷的眼睛看着举枪的薛丰:“我接到违规开火的报告,怎么回事?”
“队长,是那个放逐者,他被兽群驱赶着向这里来了!”薛丰赶紧收起枪,站了个笔直的军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刀疤脸转向了唐文奔来的那一侧,面对着倾盆大雨,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护盾的光芒勾勒出他机甲的轮廓,他打开了扩音器:“放逐者唐文,风雪城不欢迎你,请到别的地方去,再不离开,我们就要开火了!”
唐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猛地一个抬头,顶着被淋湿的头发和漫天的大雨,怒视着那片银白色的光幕。
离开?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提供保护的要塞,离开了这里,他还可以去哪里?
紧紧的抱住唐雪,捏紧的指关节有点发白,他的眼眶渐渐发红,向着左侧飞身而去。
不,还有一个地方,只有那里,只有去那里,是那里的话,我们还有可能,活下去!
唐文,坚定的向着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森林,飞奔而去。
“去鬼雾森林?他真是疯了。。”薛丰嗤笑道。但是在一旁的刀疤脸又把冷漠的眼神转向了他,他打了个寒战,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恭顺的站立:“队长,我错了!”
“禁闭三天,自己去领”刀疤脸什么都没说,只撂下了这句话,转身下了城墙。
“是,队长”薛丰深深的把头埋下,回复道,只是机甲里藏着的手,默默捏紧。
城下的空兽群终于涌到了光幕上,确是一瞬间就被强大的能量融化,泯灭在空气中,雨渐渐的,停了。
另一边,唐文奔跑在错杂的林间小道里,丝毫不被杂草和根系影响,笔直的向那被浓雾覆盖的森林深处掠去。
鬼雾森林,一个不管人类和空兽都不敢接近的地方。接近那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活着出来过,而空兽,都似乎被某种生物所威胁,呜咽着不敢接近。
唐文能够感受到身后的腥风,野兽口中的热气,甚至速度一慢,会被沾满涎水的獠牙撕破衣角。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肺火烧一般的疼痛,这是他第一次,全速奔跑那么长的距离。他重重的喘息着,淡淡的血腥味在他口里弥漫。
迷雾终于到了眼前,他一闪身,撞了进去。
身后的空兽在碰到迷雾的一瞬间痛苦的呜咽了一声,立马转身消失在了森林里。而唐文力气一松,瘫倒在了坡上,死死护住了怀里的唐雪,而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唐雪慢慢的从唐文身下爬出来,而唐文僵直着,一动不动,滑到了一边,苍白的脸对向了天空。
唐雪咬着嘴唇,忍住不让自己的哭出声,慢慢的,靠在了哥哥的胸膛上。
没有心跳,体温也在慢慢的退去,唐文僵直的躺在那。
唐雪不死心的摇晃了他几下,但唐文依旧只是像个物体一样只是轻微的晃了晃,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唐雪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摸向自己的喉咙,摸到的,只有比雨水更为温润的,从眼睛里奔流而出的液体。
“奇怪,我不是,瞎了吗,为什么,还会哭”唐雪捂住了如同被贯穿一般疼痛着的胸口,轻轻痉挛着。在唐文的身躯前跪下,依靠着他发冷的胸口,缩成了一团,闭上了眼睛。
“哥哥只是睡着了,明天雪儿一睁眼,又会看到哥哥的微笑的。”
树枝插入血肉的声音
“原来,也不是那么疼嘛”
绮丽的红色,慢慢与土壤凝结,似乎要成为永恒
“哥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