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卧薪尝胆
金夏本着试探的心理敲了金玉罗的房门,没想到金玉罗万分地主动,吹灭了灯烛开门就直接缠绕在他的身上,接下来的事儿,就顺理成章 了。金夏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昨晚身在天堂。
“我们……昨晚……”金玉罗披好了披风,吞吞吐吐地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金夏那个乐啊,乐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居然会脸上红扑扑地,羞羞地“嗯”了声。
晴天霹雳!
金玉罗觉得脚下有些发软。
一直坚守到现在的防线,居然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破了。
脚下的每一步都变得有些沉重,眼前的所有视觉都渐渐消失了颜色,只有黑白的世界。
突然,金玉罗停下了脚步。
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花,一朵带着斑点的花!
金玉罗突然间觉得这花的形状有些眼熟。
所有的色彩在强烈的记忆刺激下迅速恢复了过来。
那是……蓝花,一朵带着血色的蓝花!
“玉罗,你……怎么了?”金玉罗突然停下了脚步,扶着她的金夏不由得被扯住了脚步,见金玉罗脸色苍白,金夏也是一阵紧张。
“没……没什么……”金玉罗嘴上模糊地回答着,脚下轻轻一带,就把那朵蓝花给踢进了草丛里,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金夏对金玉罗的反常有些怀疑,但他的心神却被更大的怀疑给牵绊住了,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了。他喜悦的笑容只是表面,他有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昨晚跟金玉罗的柔情蜜意和激情销魂历历在目,但却如同身处幻境,好像……不是真的?
门庭前那么一小段的路,两人相伴而行却走得异常沉重。金夏依旧在思前想后,金玉罗则频频地有想要回头的冲动,有种依恋,有种心疼,有种牵念……在那堵墙后?
“玉罗!”突然一声剧烈清澈的叫喊声,把两个心神不宁的人都叫回了魂。
银赀林?!
金夏回头看到银赀林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三束炽热的眼神在互相交流着,有一束则带着极强的杀伤力,再一次刺伤了金夏的心。被一******稍稍溶化的嫉妒之恨,刹那间再次燃烧。
“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金夏阴森地笑着,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骨头里挤出来的。
银赀林一愣。什么消息?
昨晚,对于所有人,似乎都是一个漫长的有故事的夜,包括银赀林。婚礼快结束的时候,银赀林是看着金玉罗悄悄离开的,他也是尾随她离开的人之一。可追逐的目的没达到,却意外地瞧到了皇上的贴身小太监小福子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婚礼,只有3秒的犹豫,他就选择了尾随在小福子的身后。今早,出于愧疚,出于相思,他想都没想清楚就赶到了金玉罗的住处。看这样子,难道他错过了什么?
“赀林,你……还好吗?”金玉罗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句轻轻的问候,无奈又心酸。也许金玉罗所有的少女矜持,只有在银赀林在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吧!
金玉罗的问候对银赀林来说就是定心丸,金夏不就是老样子吗?老爱挑针捡刺地雷说,这不是嫉妒,是什么?又是一声轻蔑在心里。
“不用担心我。你,怎么脸色这么差?!”银赀林想通了就满脸笑容,脚步轻盈地朝金玉罗走去,完全无视金夏的存在。
火,怒火,无法抑制的怒火,冲天而去!
金夏在努力地克制着,但似乎快到极限了,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黑。为什么他们两个总是把他当作透明人,若无其事地打情骂俏?!
“银—赀—林,你……给我滚!!滚出我的视线!!!”金夏怒吼出声,胳膊奋力一甩,毫无防备的金玉罗就倒在了地上。金夏并不在意,他的大脑已经被怒火烧得一片空白。
金夏的脖颈青筋暴出,双拳紧握着,每一个手指的关节都在咯嘣咯嘣作响。
银赀林见金夏发怒,只是轻微的恍了下神而已,男人争女人嘛,迟早的事情。可他无法容忍的是金夏对金玉罗的不顾。
他居然把她推到了地上?
怒火相对,针尖对锋芒,一触即发。
银赀林的手自然而然地摸向了腰间的配剑,蔑视地看了看只穿了襟衣的金夏,马上放弃了用剑的打算。
用剑赢了他也是胜之不武吧?
银赀林不忘怜惜地看了金玉罗一眼,金夏依旧是挑衅,故意挡在金玉罗的前面,拦住了银赀林的视线,银赀林两眼里的怒火瞬间旺了许多。
赤手对空拳,空气在凝固。
财俊对于花草的喜爱可谓人尽皆知,可对于他喜爱的花草的种类无人能答出个一二三。财俊也很奇怪,似乎自己对于奇异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也是江太白当初收他为徒的原因之一。
江太白教给财俊的药草第一课就是血蓝花,一种无根无叶,由籽生花,靠血生长的花。按江太白的说法,若无至克,可解百毒。
财俊手上的那朵血蓝花,由籽发芽的第一滴血是江太白奉上的,而开花的第二滴血却是财俊的母亲不小心滴上的,母亲仙逝而去,这朵血蓝花就成了睹物思人的最好寄托,等到江太白也逝去,这朵血蓝花对于财俊来说就如同护身符一般的命根子了。
财俊可万万没想到,奉养血蓝花的第三“滴”血居然自己的,而且是在金玉罗的屈打之下不小心溅上去的……
江太白曾经说过,血蓝花是天赐神奇之物。供养之血必须出自不同的人,每一滴血都会感应出上一滴血,若出自相同之人则会枯萎死亡;若出异性之人,则会感召神力;若出自血亲之人,则会提升功力;若出自相爱之人,则会开花结果;若出自仇恨之人,则会天罚惩戒!
财俊对江太白这些话是不以为然的,他对于血蓝花最深刻的理解就是在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了之后。
当年财俊的母亲就是个爱侍花弄草的主儿,她最喜爱的地方就是财俊现在苦心经营着的百草园,而那时的百草园里却只有一种花——白玫瑰。每当玫瑰盛开的季节,财番王妃总是亲手采摘,在每个房间的花瓶里漂漂亮亮地插上,而血蓝花吃到的那滴血就是财番王妃被玫瑰的刺扎到之后流出的。
说奇怪也奇怪,只有那一次,财俊不在房间,跟财宵出府了。可就那一次,事情就发生了。就在奉血事件发生后不久,财番王妃突然病倒,而且日趋严重,百药无救,最后仙逝。
待财俊发现了一切事情的联系后,郁结就慢慢地滋生在了心底。对于血蓝花,他自然是恨之极,可它却恰恰成了对母亲的一种回忆,让他极度纠结。于是,珍藏,也变成一种习惯。
财番王妃逝世一周年的那天,财俊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火焰山;十年后,江太白被杀;再接着自己被金玉罗囚禁,拷打之下自己也成了血蓝花的供养之人,他的功力似乎一夜间精进不少,也拜它所赐,得以逃脱……
财俊慢慢地明白了,血蓝花的确是天赐神物,可惜江太白从来没有提过,与血蓝花牵扯上关系的人,最终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财俊曾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一直就那么平安地度过了。当一切都淡然的时候,血蓝花却有了自己的动向。
那么,下一个,是她了吗?
到底是她,还是她?
一切都无法避免吗?
甜美的女人配上甜美的歌声,那是人间极品。恶毒的女人配上甜美的歌声,那是????
财俊沦陷在歌声中足足有半个时辰,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与血蓝花、与金玉罗、甚至他深深埋在心底有关辛雨落的一切。虽然是混乱的画面纠缠重复着,但他却能从这些零碎的记忆中感受到母亲的爱怜,看到辛雨落无忧的微笑,他感受着与众不同的甜蜜幸福……
可惜,这一刻宁静的私人回忆只能是暂时的。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戾气冲天的女声怒吼伴着窸窸窣窣的拳打脚踢,如同震天锣鼓,冲进了财俊的回忆世界。
只是几秒的辨听,财俊就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上了瓦墙。
不如他的所料,金夏和银赀林正打得不可开交。可,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是中间那一袭红色的身影,一种复杂的心情让财俊全身的寒毛都跃跃欲竖。
那歌声,悠远而流长,温雅而悲伤,绝对不可能来自眼前这眼神凌厉狠辣的女人!
回忆中的微笑,回忆中的舞姿,回忆中的牵手,回忆中的拥抱……一股暖流是条件反射,自由自在地从财俊的心底流出,狠狠地压制着他对眼前飘动着的红衣的恨。
金玉罗在很“努力”地劝架,可她多少是有些私心的。身体一直以来的变化让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这两个大男人在她面前打架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她知道他们斗来斗去的结果依旧是相互妥协,但他们的打架会一直让她有种优越感,何乐而不为呢?
财俊这会儿可没有金玉罗想的那么简单。如若是平时,他估计也像金玉罗般放之任之了,可现在,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这是财番王府,理论上是他的地盘;再怎么说,昨天是他的大婚之日,很多皇族和政客还没有离开,他们这般放肆,不定会给财番惹出什么麻烦……
脚步轻轻一提,财俊就挤身三人的“战争”。
只是轻轻一侧肩,左臂微微一勾,先自然而然地把金玉罗挤出了“劝架”。
而打架的两个大男人见是财俊来插足,反而有些更加不依不挠了。财俊柔韧地穿俊挡驾在他们之间,两个大男人偏要错过他的臂间、腰间甚至胯下拳打脚踢。
财俊稍稍有些气喘,背后一阵刺痛传来,他抽搐地抖了抖上身,却失去了贯有的灵活性,活丽丽地同时中了银赀林满满的拳头和金夏狠狠的的脚踢,一口腥血“噗”地喷了一地。
金夏和银赀林见状有些慌乱,这才停止了打斗。
“你,你没事吧?”银赀林这才想起了财俊的伤,有些懊恼地扶住财俊。
金夏虽不以为然,却心生疑惑。什么时候起,财俊这么不经打了?
“你们,在干什么?!”震心一声怒喝,在场的四人都惊着了三分。
一阵跪地。
财俊擦了擦嘴角的血,若无其事地右脚向后勾了勾。
小小的动作,没有逃得过金玉罗的眼睛。
定了定神,财俊若无其事地轻言:“皇上,请息怒。大家一时兴起,切磋武艺,失手了而已……”
“你们……你们……究竟要朕拿你们怎么办啊?!”铜鼎在左右踱着方步,丝毫没有让四人起立的意思。
他知道银赀林、金夏和金玉罗的复杂关系,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这些矛盾是无法化解的,可他想不到他们居然发展现在这样的一触即发。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如果,如果不是为了救财俊,也许就选择继续驻足在门外了。
“都好好听着!所有人即刻返回各自封地听旨!”铜鼎下定了决心。
看来,不能再等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
铜鼎深暗这个道理。
策划了太久,埋没了太久。有时候,铜鼎觉得自己蹉跎的岁月依旧在被蹉跎。
但,他把一句话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十年吗?不止一个十年吧!
一,二,三,四……
“鼎儿啊,你这么心慈手软,以后怎么能担当大任呢?”六岁的时候,铜尊(铜鼎的爷爷)这么说。
“鼎儿,你要好好地学学浪儿……”十二岁的时候,银天川(当政皇上、银浪的父亲)指示银浪当朝用剑处决了一个贪官,看到铜鼎吓得脸色发白的时候,银天川如是说。
“鼎儿,你以后就好好辅佐浪儿吧!”二十岁的时候,银浪登基大典,铜晖(铜鼎的父亲)这么说。
“铜鼎,没有雪钱印,你有什么资格当皇上?!”
“是你杀了银浪的吧?!篡权夺位,就凭你?!”
“从小就是个‘软蛋包’,真怕他做了皇上也是个‘软’?!”
“他当皇上?剑都拿不稳……”
“听说他那话儿也软,儿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三十岁的时候,铜鼎接位于非常之时,众说纷芸。
继位后不久,独子铜凌死于溺水,真实原因不得而知。次年,金玉石也死于溺水,皇族恐慌,而矛头的指向却是铜鼎。
铜鼎茫然,却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为查清事情真相,他曾经频临崩溃的边缘,总觉得郁郁难解。夫人美芝异常淡然,见他一直愁眉紧锁,只是咬牙切齿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这八个字,如同一剂精神灵药,奇迹般地解了铜鼎几十年来所有的心结。
一个男人,一生最重视的可能只有一件事、一个女人。对铜鼎而言,最重视的事情是因最重视的女人而起,如果说皇位是她最重视的,那么,她所想要就是他所要为之奋斗的。
铜邦王妃云美芝是钱朝历史淹没的话题人物。几百年来,钱朝的皇族均出自达官政要,而云美芝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老渔民的女儿。关于她如何一步一步地成为铜邦王妃,成为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民间流传的故事千种百种,每一个故事题材都是良缘佳话,美得让人不会有心去探究真相。
真相,只是留给当事人的一种回忆。
“皇上,皇上……”小福子侧着身子轻轻地唤着,园子里跪着一地的王爷和小王爷,而铜鼎安静了好久一直没有发话。他有些不明白,铜鼎最近失神的次数越来越多,莫非……年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