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失身记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银赀桐只能看到一双双脚,感觉着人们的走动。她机械着任由财俊领着进行着仪式。她看不到财俊的表情,如若她看得到,她还会想要继续进行仪式吗?
像中了邪般,举行着仪式的财俊表情突然间丰富多彩,连苍白的脸上都似乎有了些血色滋润。他似乎在惊诧着,又像是在微笑着。那眼里,流露的是愤恨还是爱恋?抑或是期待?……
他的眼神,已经不能专心守候手里牵着的新娘。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的地方,一抹艳红的身影晃动着,那一脉清波似在等在有意无意地等着与他的对视。那波光里,痛苦却又含情,开心却又落寞……
雨……雨落?
风扫落叶沙沙响。剑峰与刀峰无情地相撞、肆意地摩擦,叶飘轻抚刀刃,生生地两截划断,似要把千丝万缕的牵连和羁绊一次斩绝。
云离镇郊外的树林中,金夏和贝飒、兰若水和她贴身丫鬟双儿,四人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激战中。慢慢地,只见一道紫影与白影在叶飞片舞中穿梭猛攻,眼见那一黑一红娇小的身影被逼入了绝境,却突然一阵黑色的浓烟飘起,两个身影瞬间消失于无形,留下两个无比疑惑的身影久久地驻立于树林中……
“王……王妃,休……休息一下吧,我……”双儿被兰若水拖拽着迅速奔走,她的气息渐弱,脸无血色,玫红的衣服更是映着白得吓人的脸。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却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昏了过去。
“双儿……”兰若水一身素黑,原本清悠素雅的形象荡然无存,一场激战后,她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一句呼喊也是虚弱无比。
她用尽全力扶着即将摔倒的双儿,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空荡荡的树林,只听得到风吹叶舞的轻语。于是,她挑选了一颗粗壮高大的树,让双儿倚树而息,自己则盘膝而坐,调息顺气。
没想到,飒儿的武艺也精进了啊!在兰若水的脑海里,久久地回旋着这句话。
她没有料到,贝飒会突然袭击她,想要揭她的面纱,她甚至想不明白,四个人怎么突然间就陷入了死斗。为了保守不能让贝飒得知的秘密,她几乎搭上了双儿的命啊!
金夏对贝飒突然的举动十分不解,原本他好好地在跟黑衣女子套话,贝飒突然间就出手了,而且狠厉无比。他没有再追问贝飒什么,因为艳阳已经高照,几近正午,他们快要错过婚典了!
贝飒一语不发,呆呆地跟着金夏迅速赶回财番王府。待他们赶到的时候,婚典已经进入尾声了。金夏和贝飒悄悄地没入宾客之中,却还是没有逃过金亮的法眼,金夏能明显地感觉到一柄冷剑直穿心脏。
顺着贝飒的呆滞的眼光看去,金夏发现他怔怔地盯着贝宁……不明所以的他,也不想再多管,他的眼光开始搜寻宝玉罗的身影。一枚艳红妖娆的晶亮耀着他的眼,他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开始享受这酒意、这美食。一番猛追,确实有些累了!
贝飒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他想要寻找贝宁身边兰若水的身影,他却彻底地失望了!看着如同没事儿人一般悄悄出现在贝宁身边的兰若水,他两个拳头紧握,青筋直蹦,用力用到像要捏碎自己的心一般,他的脸开始扭曲。
匆忙赶回的兰若水,迅速梳洗打扮出现的婚典上。她没有预料到,她的一对耳环,其中的一只正紧紧地攥在她的儿子手中,而她的儿子,对她的恨在无限升级……
正畅快欢饮的金夏,醉眼朦胧地突然喵到火红的身影悄悄地离场,他一时兴起,迅速起身,跟踪而上。
婚庆喜洋洋,醉意情密密。醉意朦胧的金夏突然由境生情,想要来个别来生面的王府幽会,却未料自己情未舒,意未达,更多添了几分怒火、醋意在胸。
红灯高挂,红烛喜泣。
红艳的喜帕遮掩不了下面红扑扑的小脸蛋,反而更让美娇娘显得嫩涩可人。
银赀桐虽是乖乖地独坐在新房里,但心里依旧是波涛汹涌,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还是控制不了手心的细汗,但她却清楚地明白,有一种感情,可以让她义无所顾、至死不渝。
财俊不停地穿梭在一桌桌权贵中间,面部淡淡的笑容如同刻画般一成不变,可远远的财情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哥哥在哭。财情一直在担心着,虽然她给财俊上了最好的止血药,可她明白身体上的伤害远没有心理上的伤害来得大、来得重。一丝落寞划过财情的眼眸深处,她的眼神不经意间瞄了瞄身边的贝飒。
红灯闪,红烛摇,酒宴尽欢,时间飞逝。财俊的笑容已卸,摇晃的身体向众人宣告着他的不胜酒力,也表明了他这个新郎官是如何的尽职。待送走所有宾客,他清睿的目光才恢复了过来,只是身子依旧如同醉汉般无法保持往日惯有的风度。
在财情的请示和要求之下,贝宁和贝飒同意财情的省亲,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这几天,应该可以完成许多事吧!
财情喝退了下人,亲自搀扶着财俊回新房。那清澈的目光告诉了财情她的哥哥是清醒的,但她却依旧选择了护送他到新房。亲情,爱情和责任,她感同身受,而今她的哥哥也选择了跟她一样的道路,只是,会比她的更加艰辛。
“哥,你的伤……”在踏进房门的最后一刻,财情一时竟想不到最好的能安慰哥哥的话。
财俊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伸手而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蹒跚的步伐、孤寂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红光大道里,消逝在财情的目光里。
房门紧闭,财情望着冷冷的红烛亮光,泪流满面。
辨着轻微的脚步声,透过喜帕的缝隙,银赀桐感觉到财俊正在一步一步接近自己,待再次见到大红锦袍的一角在轻微地摆动,她的手心不自觉地又是润湿一片。
周围突然静寂得有些可怕,银赀桐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当看到大红锦袍渐渐地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努力抬高了脖颈,想从细小的缝隙中找到那个身影。还未等她寻找到目标,周围突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静寂和黑暗中,突然徐徐飘起了一阵微风,似乎还伴着淡淡的香味。这是什么味道?药?
容不得银赀桐多去思考,她的喜帕突然间就落了下去,更容不得她去反应喜帕的事情,她的脸突然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喜,惊,慌……她的反应还未齐全,轻纱蔓帐就已经落下,如同饿狼扑虎一般强壮的身体顺势就压向了她。娇羞未及蔓延,罗纱衣衫就轻歌慢舞,嘤咛沥沥如同笙箫共鸣,如若不是红烛谢幕,这一曲洞房花烛将更加完美。
渐渐地,黑暗和静寂又融合在了一起。突然间,窗槛香风吹过,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翻越而出。
也许,软玉温香和权倾天下都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想要的,仅仅是……
喜庆忙碌的一天过去了,财番王府渐渐地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取而代之是财番的上等客栈们的热闹。各番邦政要齐集,除了那些个有权留宿财番王府和连夜赶回自家的宾客,其他的大多挑选了客栈休息一夜。倒不是财番王府留宿不了这么多的宾客,只不过今夜是财番小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出于等级和礼节大家多少还是要避嫌避得稍远些。
财番王府的安静中带着一股静谥的录杀之气,巡逻的兵卫一拨接一拨地轮番而上,财宵则更是紧张得无法入眠。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皇上和各番邦的王爷、王妃、小王爷和郡主可都留宿在财番王府啊,要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有些什么闪失,他可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如若在平常,自有他的宝贝儿子财俊帮他负担一部分,可今夜是儿子的洞房花烛夜,总不能让如花似玉的儿媳妇独守空房吧?!
对于儿子的婚事,财宵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他自是了解财俊的性格,知道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定不会做了多么出格的事,但还是叮嘱下人们注意着“洞房”的一切,待见灯烛熄灭,他终于放下了一丝心,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王府的守卫上了。
王府后院的正中是一座被参天大树笼罩起来的庭院,说它古色古香也好,说它清幽别致也好,它毕竟原是财宵父亲的寝宫,年代久远了,多少显得有些阴沉。可就是这里,齐集了财番王府近乎一半的兵力,守卫巡逻的脚步声绵绵不断,扰得人心无法平静。
“皇上,你是说……”墨黑清香的古木书案前,小福子研着墨的手抖了一下。
“嘘……”本是佯装专心伏在书案上书写的铜鼎,抬眼瞧了瞧窗外晃动的安卫人影,轻声喝止了小福子的下文。
小福子迅速压低了声音:“那皇上准备让奴才……”
“你去把财宵召来,注意,不要惊动任何人。”铜鼎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小福子得了令迅速离去了。
那边,财宵虽然是把各项事务地仔细地安排妥当了,但依旧无法入眠。他倒不是特别的担心王府受袭的安全问题,却担心抵御不了突然发生的不确定事件……他的脑中一直在盘旋着皇上的密诏……
就在财宵辗转反侧的时候,有人敲门了。他迅速起身,条件性反射地拿起了睡前特地拿至床前的长剑,试探性地问:“谁?”
“王爷,是我,小福子。皇上召你下棋。”门外的人刻意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下棋?这个时候?”财宵有些不解,但知道是小福子,心才放下了一半。他收起了长剑,迅速披衣穿靴打开了房门,跟随着小福子匆忙向后院去了。
“臣参见……”财宵见了铜鼎正欲行礼,却被急奔而上的铜鼎扶身而起打断了话语。
“嘘……隔墙有耳!”铜鼎用眼睛向四周示意着,顺手拉着财宵依桌坐下,他则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桌面上,放着摆好的棋盘。只不过,备好的棋子不是一副而是两副。
“财卿家啊,朕得好好地恭喜你啊!”铜鼎突然间开始高声说话,同时举起一颗白子重重地朝自己怀里的最右下角搁下了。
财宵看着铜鼎下的第一颗棋子,一头雾水,既不知道如何答话,也不知道如何下子。
皇上想传达给我什么?财宵一急,额头竟然冒出了些汗珠。
见财宵眉头紧锁,铜鼎不催也不问,自顾自地拿起了第二颗白子,挨着第一颗白子又重重地放下了,嘴里还在不慌不忙地说着:“要是朕的铜凌还在,现在也应该成婚了吧?!”
财宵本就搞不清楚状况有些紧张,这会儿铜鼎居然又提起了他死去的儿子,他就更加紧张了。可,总不能就这么待着不动吧?
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财宵,拿起了一颗黑子,按照正常的思维朝棋盘的有利位置搁下了第一子。
见财宵依旧不明所以地胡乱应对,铜鼎稍稍有些急了。再怎么说平日里也是个聪明的老臣,怎么这会儿脑子不开窍了呢?
铜鼎料想定是今日财俊大婚大大小小的事情让财宵耗神了,于是冷静了几分依旧我行我素,他知道聪明的财宵必定能解读明白他的意思。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铜鼎依旧在有的没的说着些家常的话,财宵好像渐渐地听出了眉目,开始跟皇上闲扯起来了家常,同时也明白了手中的棋子究竟该落下何方。
一局终了,财宵自认败北。
二局终了,财宵胜过一局。
三局终了,财宵再次败北。
四局终了,两人终成合局。
鸡鸣三声,铜鼎开始困倦地打着哈欠。
“皇上累了就能早些休息吧!臣棋艺不精,需要多加钻研,让皇上见笑了!”财宵识趣地打起了圆场,他知道他该请退了。
“嗯,今日财卿家是有意让着朕啊……”铜鼎的话说得有些力不随心,好像是困倦之极了,话未说完,眼睛就已经半闭了。
小福子悄悄地示意财宵退下,开始服侍铜鼎就寝了。
财宵已经彻底明白皇上通宵下棋的用意了,四局下来,铜鼎用白子明明白白地摆出了十六个个大字:“雪钱再现,疑落贝番,行动暂缓,先取印鉴!”,他财宵就算是榆木脑袋也应该明白了吧!
财宵原本是整夜陪下,精神本就紧张,现在终于结束了,可以稍稍放松了。再加上天已近晓,王府一夜也未出什么大事,他的精神双向一放松,突然间就觉得腿软脚乏,需要硬撑着回自己的寝宫云霄殿了。
财宵以为自己可能是今早财番王府“起”得最早的一人了,结果却发现不是。在回云霄殿的路途中,他发现了贝番王府一帮人马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糟了!
财番王府麒麟宫的西边便是财情出嫁前居住的羽衣苑,因财情的爱好,那里各色兰花齐集,一年四季群芳共放,清香怡人,甚至还有人说羽衣苑的上空经常会有淡蓝色的香烟环绕。
天已近晓,缕缕的阳光开始漫撒,兰花细草都展露出了笑脸,但点点的温暖始终感染不了雕花窗棂后坐着的财情。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丝丝青发有些凌乱,眼窝青黑深陷,目光呆滞无神,似是一夜无眠。
“情儿!情儿!”远远的呼唤声打乱了财情的思绪,她迅速起身,匆忙整理妆容。
伴随着声音的落下,财宵匆忙的身影出现在羽衣苑。
“都下去!”财宵一声怒喝退下了羽衣苑所有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