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个弯,大家的马速提了上来。宇文同跑在最前面,他知道沿路驿站设下的陷阱和记号,领着大家绕开。
萧冲伏在赤影马上,想象着匈奴人滑下滑道时,可能出现的狼狈样,禁不住笑了。韩龙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赶着一辆马车,车上有四个人,马车停不下来了,眼看就要落下悬崖,你和车上的四个人都会死。这时,你惟一能做的,是把马车往另外一条路上拐,如果拐过去,你们就安全了。但是,这条路上有一个人,如果你往那条路上拐,就会撞死这个人。你选择拐还是不拐?”
“拐啊。如果拐了,等于救了四个人,牺牲一个人。利大于弊。”萧冲回答。
“可是那个人是无辜的啊。你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他的生命?他并没有犯错。”
杨林说:“这很简单的事。先看这个人,以及这四个人都是什么人,和你认识不认识、关系好不好,哪个认识、哪个关系好,就留那个,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四个人。如果都不认识,都没关系,就留数量多的。”
韩龙说:“如果你就是那个单独的一个人,你仍会这么想吗?你会想,凭什么牺牲我?对吧,雪鹰?”
雪鹰看了一眼杨林,说:“谁都有可能成为少数的那一个人,谁也不能说他的利益就小于其他人。你不是老天,你有什么权利决定他牺牲,并且是由你来亲手杀死他,你不内疚吗?”
“你们这些太学生太麻烦,我杨林是个粗人,只知道以恩报恩,以仇报仇,凭心情杀人,凭感觉救人。赶马车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以后不插嘴了。”杨林说。
“我们玄菟太学,既然是天命赛的产物,我们除了文才武功,还应多想一想天命和人命,毕竟除了功利之外,还有一些东西,比功利更重要,比功利的命更长。我们当先生的,说的做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或者说不一定永远是对的,跟着我们,不管干什么,要有自己的想法。想法坚定了,心才能坚定,拿剑的手才能坚定,无论是杀谁,还是救谁,将来都不会后悔,都不会做噩梦。”韩龙说。
邸岳说:“一句话,剑下决生死,心里有是非。若无是非,那只是一介屠夫,若无是非,那只是一酸儒。”
听到屠夫二字,萧冲的脸红了。杨林想,什么是是非非,在我这里,大魏就是是,不是大魏的就是非。想归想,他没敢说出来,怕说出来,韩龙再追问几句,他真答不上来,头就得疼了。
200来里,跑了一个多时辰,昌黎城金阳门遥遥可望。城楼上一大一小两面旗帜,大的是大魏国旗,小的是鲜卑族旗。离城近的树木,已经伐光,城墙下摆满了鹿角。在看不到的雪地里面,萧冲相信已经挖了陷马坑,已经布置了专扎战马足的地涩。
慕容坚一人一马,站在金阳门外,等着太学师生回来。
“终于等到你们回来。”慕容坚笑容可鞠,“太学生先回去休息,几位先生随我到城楼,喝杯热茶。”
杨林眼珠一转,跟了上去,厚着脸,也去讨茶喝了。
过了半晌,杨林到太学,找到萧冲,他小声说:“情况不太好。听先生二哥讲,匈奴来的人数不少,加上轲比部落,应该超过一万骑兵。但咱们昌黎城,守兵只有4000。城大兵少,不好守。”
“那怎么办?要不,我骑赤影回玄菟郡,找太守大人出兵支援?还有一个地方有兵,龙城马场,应该能有2000多人。”萧冲说。
“据我了解,玄菟郡的兵也不是很多,以步兵为主,自保平安,绰绰有余余,但若想支援昌黎郡,能调出来的就不是很多。这就是现在几位先生们遇到的难题。”
“现在招兵,来得及不?”
“率义王刚招完一万,带走了。城里总共六七万人,现在就剩五六万,其中一多半是女子,再加一部分孩童,一部分老人,壮年男子估计只有几千,这几千里面,能拿武器的,更少了。”
“要是这女子能拿武器,就好了。”萧冲说。
“她们?不行吧,她们唱个歌,跳个舞,还行。让她们拉弓射箭,舞刀弄枪,肯定不行。”杨林说。
“谁说不行?”旁边一直静听两人说话的雪鹰说,“你太瞧不起女人了……”
“哎,”杨林说,“我没说明白,不是瞧不起,而是她们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才不行。如果好好训练,肯定不比老爷们差。这样说,对吧,雪鹰?”
“现在训练,有点太晚了。”萧冲说,“零基础教学,射箭也得一两个月。”
“谁说女子就是零基础?鲜卑族的女子,大多数和男孩一起长大,都骑得了马,拉得了弓。只不过嫁人成家后,骑马拉弓的机会很少而已。”雪鹰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赏之下,同样必有勇妇。”萧冲说,“要不,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招些女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