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骚乱不堪,马嘶人喧,嘈杂鼎沸。
前军,中军,后军,无数支火把被点燃。远远望去,像一条蜿蜒无尽的火龙。
赵阳光看着黑暗在眼前被驱散。
“人呢?”
他对偷袭自己的家伙恨得直咬牙。
“师父,只见刀,没见人!”马青峰上前,双手捧上那把四尺长的“屠龙刀”
“跑了!哼!算他聪明!”
如果是白天,被如此威力巨大的剑盾横扫,庞霸天就算不死,最少也要掉层皮。
赵阳光稍稍有点遗憾。他把玄天剑还鞘,接过“屠龙刀”,那刀往下一沉。
“咦,不轻啊!”
他掂量了一下,大概有八十斤重,手腕往上一提,牢牢握在手中,将刀身侧面缓缓滑过左掌。
跑得气喘吁吁的吴青铜,拿来一根火把,让火光照过来,好让师父看清楚。
赵阳光细看“屠龙刀”,只见那刀身黑黝黝的,两面盘刻一条威风凛凛的飞龙纹,龙纹上染有血迹。与玄天剑对拼,此刀的刀刃竟然没有受损,也不知是什么材料。
他脑海中已连接上“屠龙刀”,把连接速度提升到上限13G,结果还是无法驱动,那行“数据干扰,无法驱动”的红字闪烁不停。
他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能以后再研究。
“走,去看看骠骑军有没有人受伤,顺便找把刀鞘......”
......
一个时辰后。
在雪魄军营地往神女峰方向,三十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山丘。
这里漆黑不见五指,只有寒风左右徘徊。
远处,一声狼嚎响起,狼嚎声低沉凄厉,引起了山丘上同伴的共鸣,山丘上也传出一声凄厉的狼嚎。
远处的狼嚎又响起,由远及近,响了三声。
山丘上突然出现一道火光,那火光一闪就熄灭了。
“秋阳兄,是我!”
听到这声音,那火光又亮起来,露出一个修长清廋的身影。一身白衣,左手握着火把,右手提着长剑,正是蓝庸大宗师丁秋阳。
丁秋阳当时投掷长枪攻击赵阳光,被邱布衣投枪拦截,邱布衣扑过来时,他掉头就走,利用黑暗甩掉邱布衣,还兜了一个大圈,才来到此处。
等了没多久,他听到了约定的信号。
摇曳的火光中,前方走出一人,来人身宽体阔,步履雄建,乱发如狂浪翻卷,裹着一件厚厚的裘衣,手中拎着两个包裹,正是同伴庞霸天。
丁秋阳在山丘避风处,觅得一个容俩人藏身的小山洞。他将庞霸天引到洞里,看着庞霸天手上的包裹:“庞霸天,你得手了!”
“得手个屁!”庞霸天沮丧不已。“赵光那厮太厉害,我俩人左右夹击,他都毫发无损,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那厮居然能御剑成盾!看来天不绝他!.......庞霸天,你拎着两个包干什么?”
庞霸天闷闷不乐,将手上的包裹都扔给丁秋阳。
丁秋阳解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件厚厚的裘衣,丁秋阳也不客气,把裘衣穿了。另一个包裹里是一个炭盆,和黑黑的木炭。
丁秋阳哭笑不得:“莽夫,在这里烧炭,不怕雪魄军寻来?”
“秋阳兄,你不是说神女峰方向最安全吗?我观察过,他们所有探子和雪豹,都往堕日岭方向去了。再说,寻来又怎样,我霸天要走,谁留得住!”
丁秋阳无语,自取出炭盆和一部分木炭,生起火来。
木炭燃起火焰,很快便烧到通红。
两人默然相坐,都觉意兴阑珊,联手刺杀赵光失败,实在无颜面对天下英雄。
沉默了半响,庞霸天憋出一句话来:“这辈子都没这样窝囊过,平生第一次驴打滚!还丢了我快哉林至宝屠龙刀!”
丁秋阳闻言,看了一眼庞霸天的腰间,果然只有空空的刀鞘。
半响后,咔咔两声,庞霸天捏碎一块山石,忍不住咆哮道:“孙佳人那婆娘说赵光命不久矣,简直就是放屁!回头我就进宫,扇她俩耳光!”
“莽夫!关皇后什么事,说到底,是我二人放不下贪、嗔、痴!妄想在这世上,再多活五十年!”
“秋阳兄,这有错吗?习武之人,天地为炉,熬筋炼骨,四十年风雨不怠,才能成就大宗师。试问天下,谁有这一身玄功,不想再活它奶奶的五十年!”
“问题是,现在情况有变,赵光那厮的武道境界明显已是大宗师之上,唯一能让他突破的,只有那滴麒麟血!”
“难道赵光用了那滴麒麟血!”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他被凤凰羽所伤,不但没死,还杀了梁宽!我二人联手,竟然奈何不了他!仔细想想,这或许,就是唯一原因。”
“秋阳兄,明天借你剑一用,就算没有麒麟血,我也非杀了赵光那厮,否则如何向蓝庸父老交代?”
“你杀得了赵光吗?”
“杀不了也要杀,大不了一死,我霸天快哉一生,还会怕吗!”
“莽夫!我二人在梁宽坟前,为何事歃血立誓?”
“我二人歃血,一是要诛杀赵光,收回蓝庸的麒麟血。二是要诛杀雪魄军,给牺牲的雪狼军,梁宽兄报仇!”
“所以我说你是莽夫,杀不了赵光,你还杀不了雪魄军吗?一寸山河一寸血,既然世间已无麒麟血,我二人还有何求?”
“还有何求?我霸天发下血誓,雪魄军犯我蓝庸,我要血债血偿,砍他奶奶的稀里哗啦!”
“不错,好男儿当顶天立地,杀尽敌寇,以报国恩!”
......
军营连续两次被蓝庸大宗师袭击,无数雪魄军长枪兵被割头夺枪,中军部分营帐更是被敌人射得千疮百孔,人仰马翻。
御魂旗两个姓崔的副指挥使被长枪洞穿,当场惨死。
骠骑军也被攻破,敌人拍翻韩字营的营帐,杀了两个士兵,扒了他们身上的裘衣。
敌人长什么样,没有一个人见到。
邱大宗师,赵大将军出手,都没能留下敌人,反而让敌人扬长而去。
如今一两个时辰过去,敌人隐藏不出,深夜之中,黑暗看似平静,却杀机四伏。谁也不知道,死神什么时候会打开死亡的大门,再次悄无声息的潜入军营,杀人于无形。
军营戒备,更加深严,两位指挥使各领一军,一左一右,不停巡营。
李繁星,崔横刀被邱布衣严令脱下华服,穿上普通士兵的衣装,混在普通士兵的营帐里。
邱布衣住进了中军大帐,赵阳光就在旁边的营帐里,以方便敌袭时,能第一时间相互策应。
赵阳光刚从韩字营回来,他端坐帐中,看了帐前守卫的吴青铜一眼,闭上了眼睛。
骠骑军死的两个弟子,一个编号韩四七,一个编号韩四八。还没有来得及恢复他们的原名,他们就死了,死得太突然,太匆忙。
自从赵阳光来到这个世界,骠骑军弟子已经死了三十七人。每一个,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这让他的灵魂又一次,感受到痛苦飘浮。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意外成为一位大将军,麾下两千多个骠骑军士兵。后来他发现,这是一支入侵别国领土,刺杀别国皇帝,亡命逃窜,在生死边缘,与死神共舞的军奴。
在上一世,这,就是一群让他极度憎恨,极度鄙视的战争贩子,杀人屠夫。
但现在,他自己就是当中的一员,他能怎么办?
驱动玄天剑,把骠骑军杀光,砍了马青峰,剁了吴青铜,还是斩了张十三,辛十一,韩十四的脑袋?
对不起,他真的做不到!
麒麟,蓝庸,北幂三国倾轧,天下大势滚滚,他们只是大势车轮下的一只蚂蚁,只会被车轮碾压。他们是历史长河中,浪花里的一滴小水珠,分分钟会被拍在沙滩上。
用上一世的话来说,这,就是炮灰。
可这些炮灰里面,马青峰勇武忠义,吴青铜忠心耿耿,其他弟子更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他欢呼,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他赴死。
他们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对他好的人。他们的每一张脸,每一个身影,从模糊到清晰,从清晨到傍晚,都在他的眼里来来回回。他们的喜怒哀乐,甚至生死,都活在他的世界里,与他的命运,紧紧相连。
他唯一能做的,他紧了紧拳头,坚定了信念。
是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这些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抛弃他们的过往,带领他们,走向新生!
这一刻,赵阳光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他现在有了崇高的理想,他渴望强大起来,渴望拥有更多的力量。
他深深吸了一口,拿出了怀里的“袖里乾坤”。今天被两位大宗师左右夹击,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临敌经验太差。“遁甲”现在能连接两台设备,完全可以一边驱动“袖里乾坤”防守,一边驱动玄天剑进攻。
都怪自己,把“袖里乾坤”当成了练功的辅助性工具。“袖里乾坤”,那是可以透劲六尺的大杀器啊!
他连接上“袖里乾坤”,把连接速度提升到10G,然后驱动了“袖里乾坤”。
“袖里乾坤”悄无声息的凌空而立,开始旋转起来,透出一圈银色的光芒,夹着蓝色的星辉。
一千转的时候,有一尺银光透出;五千转的时候,有三尺银光透出;一万转的时候,有六尺银光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