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波斯湾之前,海面开阔,船队总能找到无人岛停靠,即便有蚊虫、海鸟、蛇的侵扰,躲在封闭的船只里,都没有太大影响。
波斯湾水路窄长,仅有几处海岛,上面都有居民,超级大船无处遁形。阳光非常强烈,多日晴天,突然一天,风沙肆虐,能见度很低,楚浩不得不命令停船等待。
船停靠在一个巨大岛屿的岸边,岸边有简易的港口,适合小船进出,大船靠不过去。船队按照以往的经验,找一处天然的石崖,抛锚,搭绳梯固定之后,再下板桥。
闪闪发光的巨大船只像是天堂的来客,岛民爬上丘陵看稀罕,尤其是小孩子,他们都长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远远盯着。
在普拉迪哈拉,楚浩舍不得卖丝绸换黄金,想留到大食再卖,只把大部分茶叶卖掉了。他以为大食的强大,人民一定富足。真正到了波斯湾、大食的疆域,丝绸却卖的并不多,价格也不如普拉迪哈拉贵。只有少数商人识货,压价买了几匹。楚浩索性不卖了,等回程路过普拉迪哈拉再换成黄金。
可就在岛对岸的的阿巴斯海港,有一位商人,要跟他用珍珠交换丝绸。大食的珍珠虽然不如南珠,倒也匀净,粉色娇嫩,白色无暇,足足八百斤珍珠,若运回长安,换算起来比普拉迪哈拉的黄金价格更合适,楚浩没有犹豫,把余货全都卖给了他。
深入波斯湾,两岸多沙漠,淡水缺乏,地广人稀,所见的食物大部分是馕饼和羊肉。
不日到达波斯湾最北岸的城镇巴士拉,巴士拉处于大食的中心位置,是大食最繁荣的港口,汇入波斯湾的两条河流是天然的港湾,人工开凿了纵横交错七八条水道,船只便于穿梭,商人、教士、学者也都汇聚到这里,享受着经济发达带来的便利。
楚浩为了妥善安置船只,在城里住了几日,等着见城都,倒换过所关文,让城都代为找隐蔽的场所,停靠船只。
安全起见,楚浩把口贝号和贝力号两艘大船停在波斯湾西岸的沙漠无人区,长润和长泽带人留下保护。他只带一艘力勋号进到港湾。
一直到第七天,城都才从首都大马色回到巴士达,见到大唐使者,分外热情。当楚浩把力勋号交给城都的时候,城都的嘴半天没有合拢:“难道我见到诺亚方舟了?”
大食境内大都信仰***教,基督教、佛教、犹太教也各有信众,楚浩为了熟悉人情,跟教士了解了教义,***教和基督教都信封上帝,自誉为上帝的使者,互相承认对方,像是同宗同源。城都说的诺亚方舟,应该出自基督教吧,楚浩猜。
城都只听说过大唐,从来没有接待过大唐的使者,周到而谨慎。楚浩的大船,让城都幻化出的东土大唐比传说中的更加强大,他安排军队护送楚浩一行去往大食都城大马色。
楚浩为了探索贸易路线、完成货物交易,在沿途耽误了很多时间,进入大食内陆,打听到丝绸、茶叶、瓷器价格昂贵,恨不得把船拖到陆地上来。
城都派军队护送,楚浩还以为是对大唐使团的不信任。当他踏上高原、走过沙漠,翻过高山,食物和水成为最大的难题,不管楚浩学过多少野外生存知识,在干旱少雨的高原上,没有军队,靠他们自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波斯故土被大食占领了多少年,***教代替拜火教,但是波斯的文明不可磨灭,古城遗址随处可见,建筑规模彰显着帝国曾经的辉煌。精明的商人,用骆驼运送波斯地毯、金银器、棉布等前往京都贩卖。
这里田地里的棉花,跟大唐的种的棉花有很大不同。楚浩跟农人确认过才知道所见的绿植是棉花,他跟农人买种子,农人警惕地拒绝了。楚浩不确定军队的态度,又怕错过机会,就说要停下休息,让拉赫曼偷偷到另外一家去问,拉赫曼为他买回来一小袋种子,大约有几百颗。楚浩宝贝一样揣进怀里。
在一个被波斯人称作巴格达的城市,拜火教的建筑被捣毁,在兴起的***风格的建筑中,被原波斯人摆在摊位上售卖的琉璃器皿,每一件在长安都价值千金。楚瀚怎么也走不动道了,技术他懂,令他惊奇的是匠人的巧思。
楚浩心痒,让楚瀚挑了几件,用金子付了款。
天气太热了,军人们都躲在阴凉里。大唐跟来的两名文史官,体力不支,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喘气儿,他们实在不能理解,楚浩和楚瀚还能到处跑个不停。
大马色城中,建筑的圆顶比巴格达的浅,显得更加庄严。街市上售卖各种刀具、匕首的店铺随处可见,他们在自家房子的窗台上摆摊,院子和仓库就是作坊。
锻铸钢铁就像是谱写乐曲,世界各地都是相通的,不过是有个地方技艺高,有的地方精致,有的地方风格不同,音分七律,钢铁也有不同的结合点,被各国匠人诠释的精彩纷呈。楚瀚深谙此道,享受在钢铁的音律中。
被商人从罗马贩运来的波璃器皿,让楚瀚再次认识到波璃无限的可塑性。有些瓶子做的并不周正,瓶口的装饰条歪歪扭扭,跟楚瀚目前的水平差不多,还没有想出办法,如何让匠人们安全地、不受高温打扰地塑造、稳定波璃。这就是早年楚瀚为什么放弃波璃,转而琢磨琉璃的原因。
但是,罗马波璃中不乏有形状非常规整的器皿,有些还带着花纹,有些镶嵌了金箔或金边,这一批匠人一定掌握了某种技术,在波璃可塑温度的短暂时间里,绰绰有余、信心满满的技术,让匠人可以精致、准确地得到想要的作品。精品的碗和盘子很多,瓶子极为少见,不管路途十万里,跨越高山、大海、沙漠,楚浩还是买了楚瀚认为最顶级的几只波璃瓶。
曾经被希腊人统治过的大马色,市场上不会少了琳琅满目的陶罐,这类陶器的外面烧了一层釉,与瓷器相仿,又不完全一样。令人惊艳的是陶器的万种造型和丰富多彩的图案。
拉赫曼讲过的所有希腊神话故事人物,在陶器上都能看的见。几乎所有的陶器造型,都符合唐人的审美,每一件的线条和形状都值得人欣赏、赞扬、惊叹。
大部分陶器,只有红和黑两种颜色,基于这两种颜色的创作,营造出比彩色绘画更加丰富的世界。图案逼真,比例恰当,艺术表现力之强,就像大食人见到他们的船那样令人惊愕。
“怎么才能让楚博和楚旷也看到,怎么才能把所有的精品都带回大唐呢。”楚瀚激动道。
“看来想把大船拖过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哈哈哈。”楚浩乐道。玩笑归玩笑,他一定会想办法实现的,现在正在想。
不是他们有时间陶醉在艺术、技艺中,是因为大食的君主,哈里发穆阿维叶月初刚刚去世,生前把哈里发的位子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叶齐德。
大食国从穆罕默德时代起,首领都是经过各个派系推选承认的。穆阿维叶把君主的位子传给儿子,意味着君主更迭改为世袭,势必引起反对派的不满和暴乱。
事实上,大食前三任哈里发,一直被反对者诟病。在第三任哈里发被刺杀后,反对派的首领阿里做了第四任哈里发。穆阿维叶也是在阿里被刺杀后,取得哈里发地位,建立了倭马亚王朝,并不是靠推选委任的。那么他的儿子接任哈里发,当然就激起反对派的强烈不满。
见不到哈里发,楚浩每天都陪楚瀚和拉赫曼到街市上转悠。大食人的打扮很有特色,他们都穿着白色袍子,女人还包着白色围巾,所以突厥人和唐人出现在街上,一样令人侧目。
楚浩首先看到突厥人,趁突厥人没有看到他们,他把刚换来的金币给了一旁的摊主,买了十几条女士的头巾,发给其余随从。大食女人的头巾非常大,可以盖住衣服,包住头发,还能护住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回到驿站,楚浩找到护送他来的巴士拉士兵,用他特有沟通方式,得到突厥人的住处,然后楚浩让拉赫曼给巴士拉来的军官每人一个金币,让他们请突厥人喝酒。
当晚楚浩召集虎鲸队的十几名船员,拿着兵器,进入到突厥人的住处,把五十多个突厥人全部杀死,提着他们的脑袋去见哈里发。
哈里发这下有了时间见面,不但答应与大唐共同挟制吐蕃,还承诺西域诸国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