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白帝城之战(二)
刀是天下第一刀,夜刀,划破夜幕,重见青天之意;
剑是风雨飘摇剑,漫天星辰自飘摇,一蓑烟雨任平生;
夜刀,任平生,相对而立!
夜刀手中的长刀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一种饮血之后的兴奋,更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任平生手中的长剑越来越亮,不修剑意,不练剑气,不问天道,唯身前一尺,自成一界,这便是任平生的剑!
天地似乎徒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越来越嘹亮的刀吟响彻天际;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道光,那是任平生手中的剑,剑光盖过骄阳,刺的众将士眼泪长流!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来手上的动作,看着中心处那两道最耀眼的存在,杀人的、被杀的、打马而逃的、吆喝骂娘的……
范凡和白帝相互对峙,范凡看着任平生,眼中的惊叹之色越来越浓,“剑道后继有人啊!”
白帝道:“可惜了,刀道只剩一柄刀,还折了!”
范凡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夜刀只是欠我一个人情,所以这次应我之邀而来,为我杀一人报恩,之后便又是那位孤傲、冷僻、嗜杀而又无敌的夜刀!”
白帝哑然失笑,“你们做生意的,果真是处处留情,玩弄人心、操弄感情,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商道?”
范凡奇怪的看着白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只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对合适的人投资,以获取最大的利益,当年吕相国投资秦异人,便是如此。我范家老祖宗创立商家,世人以陶朱公敬称之,也不过一个利字罢了!这世界的本质就是利益,有利则合,无利则分,这是天道!”
白帝摇头,道:“范家老祖宗创立的商家本没错,可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后人,头顶一个利字,脚踩人情世故,玩弄手段,操控人心,蛀虫一般榨取利益,甚至卖国求荣,莫非在你们眼中,除了利益,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
“剑界!”
这就是任平生的剑道!
不同于烟雨生的烟雨剑,修烟雨剑意,一剑出漫天烟雨,雨中漫步,一丝烟雨便是一道剑气;
也不同于剑白云的白云剑,剑白云修白云剑意,一念之间风起云涌,雷电交加,最终求的却是人剑合一,以身化作那缥缈烟云,似真若幻,真假难辨……
而剑圣的剑道已超出了道的范畴,其无穷、无极、无量,是为超脱!
任平生已经走出了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强者之路。
此时的杨亭也在城墙之上,遥遥看着那道剑光,心中无数剑道感悟纷至沓来,涌上心头,其周身有无数剑意纵横交错,周身方圆一尺之内,已是一片虚无。
……
夜刀双手握刀,对着那一道剑光凌空而劈。
他的刀大开大合,犹如一副泼墨山水画,意之所至,刀之所到,随心所欲却又暗合天道!
刀气交织,撕裂空间,化作一张刀网盖向任平生。
任平生持剑齐眉,剑光直冲天际,他是夜刀泼墨而成的那张水墨画唯一的外物,他是夜幕下的皎皎明月……
他动了,持剑的右手缓缓转动,剑尖由平指到垂地,留下了一道弧形的剑影。长剑上撩,横挑,犹如在空中打了一个“√”号,左手食指中指合拢,并做剑指,轻轻点在“√”的相交点上,“天地为枷锁!”
剑界与刀网终于撞到了一起,无声无息!
数百万将士却在一瞬间聋了、瞎了,天地寂静,无光,无声,似乎已是死寂。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一瞬间,能看清这一幕的人寥寥无几。
剑白云负剑而立,周身白云缭绕,将剑界和刀网碰撞的余波尽数挡下,所以他身后的数万将士只是眼、耳流血,那也是震动所至,却没有生命之危!
韩矩、道三、白秀秀等人也相继出手,挡住了那道毁天灭地般的余波……
犹似过了一瞬,又像经过了世界的毁灭与重生,这天地,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烟尘散尽,终于露出了造出这震撼一幕的二人:夜刀一身黑衣,怀抱长刀,身上没有一丝尘埃,就像一片夜幕,虚无却又真实;任平生青袍破碎,嘴角溢血,双手拄着长剑,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会吹到,似乎一倒地就再也不会起来……
任平生努力站稳身子,一步步走向白帝城,“你败了!”
“对,我败了!”
夜刀身上的黑衣化作片片残布,随风飘散,露出了古铜色的身子,浑身上下却布满了剑痕,一道道血箭激射而出。
他抱着刀,拖着流血的身子,缓缓走远……
“范家主,自今日起,你我两清!”
远远传来夜刀那嘶哑而又孤傲的声音。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怀中的刀和他相依为命!
亲人,朋友,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奢侈的,然而,他也不需要,因为他是一个刀客,这世间最强的刀客。
他是孤独的,一如他的刀,他的道,大道独行,一人一刀罢了!
孤独的刀,孤独的人!
孤独的人,往往是自由的,身是自由的,心更是如此。
只有两次,他做了违背本心的事!
第一次是在弱水河畔,为报范凡当年一饭之恩,挡了北上的任平生。
当年的他,只是一个混迹在市井弄巷的小乞儿。他清楚的记得,那年大雪连续下了半月有余,大雪封山,街道空无一人,饥寒交迫之下,一个中年给了他半只烤鸭,靠着那半只烤鸭,他熬过了整个人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中年人告诉他,他欠范家半只烤鸭,以后是要还的,不过,以后还的价值可能要大很多,他答应了,并且记住了!
就在他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当年那位中年人又找到了他,几十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当初的样子,这次,夜刀知道了他的名字――范凡!
范凡让他挡住任平生北上,他答应了。
第二次便是这次,为报范凡救命之恩,杀任平生,虽然自己没能杀掉他,可任平生已经脉俱废,从此只能是废人一个,在他的眼中,废人和死人是没什么两样的!
可惜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可惜了,原本可以把酒言欢的对手。
半只烤鸭,两次出刀,自此之后,恩情已了!
一人,一刀,迎着落日,缓缓消散在天地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