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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玉清送走了江海涛,和父母说了一声,便去了四支队。把山界岭的案子跟大家一说,四支队立马炸开了锅:有询问、议论案情的,也有讨论该不该去,该谁去的。李舜成说他可能认识这家人,大前年,收山货去过山界岭,认识一对小姐妹,只是想不出去她们长大后的样子。吴仁景说,这种案子除了男人,还应该有女人参加,至少要一个。谌玉清想来想去只有请李莉莉去一趟。
谌玉清先到后院,敲开韩贤珍的门,征求了李莉莉的意见,然后回家里,同父亲、母亲说这事。黄雨燕提出了武器问题,谌长静说:“仓库里还剩下几把小勃朗宁,你拿一把给她。”黄雨燕说道:“给谌娟、张香秀也拿一把吧,他们也经常单独执行任务。”“好!反正这枪也是以别动队的名义要的。”
得到父母的同意,谌玉清急忙往回走,因为雨越下越大,他跑了起来,不料撞着了一个人。那人重心低,稳当,谌玉清被撞倒在积水的路边沟里。“你他妈的,你是谁?”段承?一听是谌玉清,便吓得不行,坐在地上。
原来,从金黄冲拿回派出法庭公章的段承?,见自己办公室没有人,便拿着公章去王家旅社找葛勇。没想到刚出甬道就撞上了谌玉清。
段承?生怕谌玉清打自己,也没有去找公章,偷偷从腰间掏出手枪。还没怎么着呢,枪响了,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谌玉清立马滚到一棵树后面,掏出枪,还了一枪,段承?应声倒地。谌玉清听见了子弹飞走的声音,知道没打中对方,连忙打了一个滚,躲到一棵大树下。
从乡公所冲出来的吴仁景,用手电到处乱照。看见谌玉清伏在地上朝他招手,便快速移动,跑到旁边的树下,问:“是什么人?”“不知道,他先开枪。”“第二枪是你打的?好像没打着什么。”“是的,没打到。”“你受伤没有,不知道,没感觉,应该没有。”
突然街对面有人喊:“谌乡董!叫你们的人用手电照着他,一起冲过去。”“好!玉清、仁景听见没有?”“听见了!”“准备好,预备!冲!”
所有人冲过去一看,那人脸朝下,躺在沟里,沟边草地上有一把勃朗宁手枪。捡起枪,把那人翻过来一看是段承?。常少尉问:“死了吗?”谌玉清说:“不会吧!我那枪没打着。”常少尉问:“你打的是第二枪?”“嗯!”“看看你的枪。”常少尉把谌玉清枪的子弹夹抽出来,又放回去说道:“等会给你,”说完把枪给了旁边的人,同时从李舜成手中拿过了段承?的枪。
谌长静问道:“他从哪里弄来的枪?又不会用。”见没人回答,继续说道:“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没人上前。谌玉正说道:“没看到有血,八成是吓死的。”说完,踢了一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陈禹氏都摇晃着她那肥大的胯来了。谌长静说道:“是死是活抬进去再说。”
大家正要动手,边走边穿衣服的葛勇推开人群,问道:“这是谁呀?段推事!怎么是他?谁干的?”谌长静说道:“抬进去再说。”“不行!”葛勇长吁了一口带着酒味的胃气,说道,“保、保护现场。”话音未落,士兵们围住了段承?。谌长静见此情形,招呼黄雨燕带人回了乡公所。围观的人见乡公所的人走了,也纷纷散了。
雨越下越大,一些雨水在一片桂花树宽厚的叶子上集聚,集聚成一颗豆大的雨滴,依依不舍地离开叶梢,缓缓地掉落下来。这滴雨水没有掉到坚硬石板上,再度分开;也没有掉进水波荡漾的沟里,融入同类的怀抱;而是掉到了段承?柔软的眼窝里。正当它们庆幸不会再次分开时,意外发生了。醒来的段承?把他们散落得到处都是,使得它们即便有可能在龙潭溪里再次相见,也变了模样,相互认不得了。
在树下躲着雨,正不知怎么办的常少尉见段承?坐起来了,跑过了问他伤着没有。段承?爬起来,上下摸了摸,没发现哪里不对。常少尉立马把士兵带了回去。
而被冷风一吹,把胃中杂物全部呕出来的葛勇早就进了被窝打起鼾来了。打鼾的还有李铁,他一直没醒。他在江海涛来旅社之前就醉翻了,根本就不知道酒席是什么时候散的,更不知道段承?的事。
谌长静让围在议事厅的人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李云华从后院的厕所出来,手电一晃,正好看见走进院子的段承?,尖叫了一声,跟在后面吴仁景赶紧跑上去扶他,他以为又是谢麻婆,连忙问怎么回事。“那!”“哪?”“大门口。”吴仁景用手电一照,这才看见走向甲楼的段承?,心里也发怵,大声喊道:“段推事!你没事呀?”前后院听到喊声的人都跑了出来,站在走廊,或者阶基上看着段承?走近了自己的房间。
谌长静和黄雨燕走后,谌玉清开始安排明天的行程:吴仁景留守,李舜成、李莉莉随自己去山界岭,又让吴仁景等会去跟谌运铎说一声,让他明天一早,套上马车来支队。
一切安排妥当谌玉清才出了乡公所,找到常少尉要回了手枪。回到家里一检查,子弹满膛,14发,一颗不少。是谁帮他把子弹添上的呢?是什么时候添上的呢?谌玉清没有多想,收拾好,回房间睡觉去了。
段承?摸黑回到房间,脱衣服上了床,才总算有了那么一点热乎劲。不能这么早就睡觉,要是葛勇过来看见,可不得了。想到这些,他光着膀子起床,点着了煤油灯,找衣服穿上。他穿了两件罩衣还觉得冷,不得不再穿了一件。
等一切停当,坐到办公桌旁,他才想起派出法庭的印章来。
这可怎么是好?要是被别人拿走了,这首席推事不成了别人的了吗?段承?心急火燎,连忙顶着油布,举着煤油灯往外走。刚走到庭院就被煤油灯的烟子呛得受不了。他不得不返回房间,把原来的湿衣服换上,戴上破斗笠出去。到了沟边,这才知道煤油灯光线太弱,而且有灯下黑,很不好操作。
吴仁景从城西回来,照了一手电,看见段承?在找东西,以为是找手枪。吴仁景知道段承?的手枪在哪里,但他懒得说,径直走回了乡公所。回到房间跟谌玉正说起此事,谌玉正立即披衣出去,提前把乡公所的大门关上了。
段承?,好不容易找着了大印,却回不了房,也不敢去王家旅社,只得去找谢长生。
杨开一院子除了左卧室里间空着没人住,其他房间都住满了人。段承?也不敢去那间房去住,只得找谢长生要了件干净衣服,坐在谢长生房间的一角,饥寒交迫地过了一夜。
值得庆幸的是,谢长生不像李神仙那样,要替段承?画符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