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王府的侍卫带着小翠出去越来越久,白静珊本来看不出颜色的面色也越来越煞白,竟一反常态地不再闹腾了,只有刘氏还在不死心地哭闹,哭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也不再闹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个侍卫带着小翠走了进来。
小翠默默不语,只是将怀里抱的东西一一放置,有一张薄薄的纸,还有一个白色羊脂玉佩。
那一张薄纸是一个药方,用之可毁人容貌,至毒无解,上面描述的症状与白静珊如今脸上的症状无异。
那刚才杨婆娘所说的话就说得通了,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白静珊本想毒害白洛欢,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阴错阳差地把自己给害了,要么是白静珊自己脑子疯掉了配了药方给自己下毒,结果昭然若揭。
玉佩是女式的,刚拿出来的那一刻,一旁的小荷当场跪下来,凄然道,“这块玉佩是王妃的,自那晚落水之后就找不到了,还以为是丢在水里了,没想到大小姐竟如此歹毒,不仅害亲妹妹的性命,连个玉佩都要拿走。”
白静珊软软地瘫坐在地上,有种大势已去的落魄感,眼看白丞相这么轻易地就要放弃她了,有些口不择言,“你胡说!明明是她那晚自己一个人坐在池塘边想寻死,我不过是帮帮她……”
“静珊!!”刘氏脸色大变,那晚她也在场,看到白洛欢屏退了小荷一个人坐在池塘边,面色忧郁,也看到自己的女儿亲手把她推进了池塘,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她也默许了,但她没想到白静珊还顺手把白洛欢腰间的玉佩摸走了,而且如今别人还没有审问,就自己招了。
听到刘氏怒喝,白静珊反应过来,阴森森的眼神瞪着小翠,“你这小贱人,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敢拿这些东西糊弄我!”
小翠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却避也不避,直直地看着白静珊,“大小姐一句待我不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大小姐又觉得待小竹如何呢?”
听到小竹这个名字,白静珊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小翠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双眼,觉得这双眼睛越来越熟悉,后背起了一身冷汗,“你是回来找我了吗?啊啊啊啊,你是鬼……”
接着小翠便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清楚,小竹是她的同胞妹妹,一个柔弱到懦弱的姑娘,本来兢兢业业地伺候白静珊,虽然这个主子待她不好,动不动非打即骂,但谁也没想到那日白静珊咎由自取毁了容貌发了疯,竟失手将她打死。
结果不过是丞相府找借口说小竹跟野男人私奔了,给她家人塞了几个银子,她家本来就重男轻女,早早把她姐妹二人卖身到相府做丫鬟,如今得了银子也就不了了之。
可小翠恨哪,她当时就在门外,平时她也告诫自己的妹妹,多挨几次骂也没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就算了,结果没想到白静珊竟下如此毒手。
小翠恨白静珊,也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她乖巧懂事的妹妹竟被诬陷跟人私奔,可她孤单一人对这种污蔑无能为力,只等着哪一天为自己的妹妹报仇,本以为无望了,如今得了机会,恨不得把白静珊一切肮脏事全说出来。
众人听了,皆为震惊,本以为只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牵扯到了人命,这白静珊竟是如此歹毒之人!
白静珊既难以置信又惊恐地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前一天还任打任骂的几个奴仆,今天就纷纷倒戈,这个小翠和死去的小竹长得真像,是她的魂魄回来复仇了吗?!
白静珊仿佛白日见鬼一般,身子抖如筛糠,相府的其他人却全明白了,前几日小竹突然不见了,刘氏母女说是跟外面的野男人私奔了,他们当时还奇怪,小竹平时安静乖巧的一个人,说私奔就私奔了?他们也不敢问小翠,逐渐淡忘了这件事,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后院谁不知道小翠小竹是姐妹,白静珊看到小翠竟如疯魔一般害怕,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白丞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对母女,如今他能勉强保住刘如兰,却无论如何也护不住白静珊了。
李慕唐当即命人将白静珊扭送到官府,白静珊歇斯底里地叫着,见向白丞相求救无望,拼命拽住刘氏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将刘氏的胳膊抠出血来。
刘氏绷着脸,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可这是自己的唯一的女儿,还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这一进官府,按照这些罪行,进去就出不来了,即便侥幸能留一条命,也可有可无了,“老爷,这些事都是妾身一个人做的,珊珊对此并不知情,王妃落水是我推的,并拽了她的玉佩给了珊珊,毁容的药是我下的,却不料被珊珊误喝了,红花也的确是我买的药方,我房内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多,便扔到了珊珊那儿,请老爷责罚我吧。”
白洛欢看着刘氏的神色,似乎她认定了她那便宜爹不会要她性命,这是为何?
果然,白丞相似有动摇之色。
李慕唐当即道,“你莫不是把所有人当傻子,人证物证俱在,既如此,”看到他派人请的大理寺的官员到了,“都带走吧。”
不管白丞相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保住刘氏,只要伤害过白洛欢的人,他都不想放过,想到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他捧在手心呵护都唯恐不及的姑娘,曾受这种人的伤害侮辱,李慕唐的心尖都在刺痛。
得了唐王的命令,几个官员刚刚得知事情真相的官员也不再犹疑,架住刘氏母女就往门外走。
白丞相急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拦的手还未伸出,就对上了一双渗着凉意的眼睛,像是凛冬的冰渣子,将他深藏的心思一点一点刺穿,毫不遮掩地陈列于世,赤裸裸地嘲笑他。
白丞相怔了一瞬,大理寺的人已经走远了。
那双眼睛,让白崇德生惧,又让他熟悉,仿佛穿越了时空,对上了那位开国皇帝的的眼睛。
白崇德隐约知道,为什么李慕唐这么优秀,皇上仍旧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