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白马,自从那日里离开了孝南郡,便先去了煮海,自煮海一路向西去寻柳天南、穆残阳二人。
白马早已似半人半仙,照理说,要在这世上找两个真气强大的人,并不难,可白马这一路西去,一直都快到了大丰的都城——北安城,都没找到两个人,心下疑惑,莫非二人早已回到了雪谷?
白马却哪里知道,那穆残阳每日里手里打的决儿,就是敛气的决儿,周身真气敛而不放。其实白马曾和穆残阳、柳天南二人险些相遇,只是在煮海那三井村,柳天南下井捉妖之时,白马恰从官道上向西去,哪知柳天南、穆残阳二人,一个打着敛气决儿,一个正在井下极阴之地打妖怪,柳天南的真气虽强,却也透不出那深井来,白马就此错过了二人。
到了北安城东门口,几个卫兵远远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走过来,本想拦住,不放进去,这大丰的都城,岂能让乞丐进去?
谁知明明看见那乞丐还远在十几丈之外,再一眨眼,那乞丐竟已不见了,他们哪里知道,白马此时早已入了城了。刚才看到了白马的几个卫兵揉揉眼,心里暗道,莫非是看花了眼?
既然找不到人,又是多年没来这北安城了,白马索性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却突见前面一队红甲卫士,护着一排车马行了过来,白马让到了路旁,只见路上两边的人都稀稀拉拉的跪在了街边,唯独白马,鹤立鸡群般的站在街边。
那当头的一辆马车到了白马站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车上的帘子掀开,出来一位红衣公子,容颜颇为英俊,红甲护卫赶紧护在他周围,只见那红衣公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了白马面前。
白马似笑非笑的盯着这红衣公子,
几个红甲军士站在白马两边,
“见到太子,还不跪下?”
来的却原来是这大丰的太子!
白马不为所动,仍旧笑嘻嘻的看着太子,卫兵抽出刀来,抵在白马面前,
“太子,此人说不定是个疯子,您还是赶紧回到车上吧。”
太子却上下打量着白马,开口问道,
“你怎么穿的如此破烂?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脏乱的人,”他看一眼卫士,问卫士,
“这难道就是乞丐?”
“太子,此人想必是个疯傻之人!”
“我问,他是不是乞丐?”
“回太子的话,是乞丐!”
“这倒是新鲜了,这北安城里竟然真的有乞丐?”
这是什么太子?
白马这次是真的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太子摇摇头,
“你们把他带回我宫里,给他好生洗洗,换上身新衣裳,既然让我看见了,那就得帮帮他。”
说完转身回到了车上。
几个红甲卫兵相视一眼,只好捏住鼻子,去拉白马。
白马也不拒绝,嘿嘿笑道,
“不用你们拉!我跟你们走!”
几个卫兵将白马夹在当中,皱着眉头小心的盯着他,不多时,一队人马便到了太子所住的东宫苑。
几个卫兵和苑里的几个老宫女一阵交涉,几个老宫女才不情愿的带着白马和一众卫士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偏院,走到一个北厢房里,几个老宫女让卫兵在这里等着,便又出去了,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只见几个老宫女带着十几个太监进来了,几个太监抬着一只浴桶,剩下的太监一人端着一盆热水,将浴桶放好热水之后,又都走了出去。老宫女们也留下一身干净衣裳、一只小木刷、一把木梳和一包皂粉,便捂着鼻子出去了。
几个卫兵相视一眼,
“哎,你!”领头的指一指白马,“脱了衣服,自己进去洗干净!”
白马脱了衣裳,跳进桶里去,扑通一下,溅出不少水来,只见那桶里面的水,不多时便浑浊不堪了。
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卫兵,被几个人推了过去,递给白马那把小木刷子,
“你先把牙洗一洗!省的一会见太子,一嘴臭气将太子熏着了。”
白马接过小木刷子,放在嘴里。
一会那小卫兵又将那包皂粉递过去,白马洗了洗头发,又搓了搓身上的泥,这桶水的味道这是真的太难闻了。
几个人没有办法,怕一会熏着太子,就赶紧再去找老宫女们帮忙,这洗澡的水,一共换了五次,才终于变得清澈许多。
一个卫兵再过去将白马的须发修剪一下,这一修剪,众卫兵却才发现,这乞丐竟是生的如此好看!虽然都是男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看到过长得如此英俊得男人!
白马洗完澡,穿上干净衣裳,先将手脚的指甲修理一下,再套上鞋袜,扎好腰带,活脱脱的一个玉面临风的无双美男子!
众卫兵心里不免嫉妒,怎么老天如此不公平,将这乞丐生的这么英俊,却将自己生的如此“普通”。
再给白马熏过香,众人才敢带着白马去了正殿见太子。
太子正在无聊的饮着茶,众卫兵将白马带过来时,太子一怔,
“这就是刚才的那个乞丐?”
“回太子,正是此人!”
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仪表堂堂!怎么会沦落为乞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白马笑了笑,
“我啊,叫做白马,孝南来的。”
太子怔了怔,印象中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如今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听谁说的,只是觉得有些耳熟,
“我记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那你怎么变成乞丐的?”
“不是变,乞丐也好、太子也好,不都是人么?既然都是人,哪里来的什么变?”
太子愣住了,一时明白不过来白马这话的意思,
白马吸口气,心道,这太子可真够没灵性的。
太子指指白马的脑袋,
“你这里是不是不好用?”
白马苦笑,点点头。
太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他,
朝门口喊了一声,
“李总管!”
一个老太监忙跑了进来,
“太子爷,有什么吩咐?”
太子指了指白马,
“这人有些脑疾,你去把府上的几个御医叫过来,给他瞧一瞧。”
白马笑着摇头道,
“不必了!我这病啊,谁也看不好!”
太子笑了笑,挥挥手还是让老太监下去了,
“你那看的都是郎中,我这里可都是御医!不一样的!”
看来这太子对着阶层倒是分的清楚的很。
不多时,几个御医来到堂内,向太子行过礼,一个个围着白马又是把脉、又是看舌头的好一阵子。
结果几个人在一起叽叽喳喳一阵后,才一齐说道,
“这位先生,脉象紊乱,这阳维、阴维二脉俱都杂乱不已,恐怕这病是治不好了。”
白马点点头,自己这奇经八脉早已不同常人,这几个庸医若是能摸出来,才是真见了鬼了。
太子无不遗憾的叹息一声,摇头道:
“可惜了如此一表人才!李总管,你去库里取些金子来!”
老太监又跑去取金子,端了一盘金子过来,
太子对白马说道,
“这些金子,你拿着!赶紧回家,买点地,找一些佣人照顾你,这金子你可别乱用了,料想你一辈子足可以衣食无忧了!”
白马笑着接过那盘金子,那老太监有取出一个布袋,让白马装金子。
今日这北安城白马可是没有白来,遇到了这荒唐太子,竟然还能白洗个澡,赚上一袋金子。
太子差这几个卫兵将白马送出去,谁知刚出的太子府来,那了刚才拿金子的老太监就撵了出来,和几个卫兵将白马押到了一条小胡同李,那老太监向白马伸手道,
“哼!你这金子倒是赚的容易!拿一半出来吧?”
白马笑了笑,
“为什么?”
“这里的规矩!见面分一半!”
白马想了想,
“你一个太监,要金子做什么?只要你说的有理,我便给你!”
“嘿!你个傻子也敢拿我说笑!”
白马笑笑,
“你说不说?”
他是真的好奇,一个没有家室、子孙的太监,拿这金子有什么用。
太监使个眼神,几个卫兵便要去抓白马的胳膊,这白马却滑的像泥鳅,明明站着不动,却怎么抓都抓不住。
几个人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都停了下来。
老太监心下也开始疑惑起来,但一想,这人脑子有毛病,可是刚刚御医看过的,错不了,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好,我便告诉你,说完了,你可要给我一半!”
白马点点头。
老太监这才开口道,
“我是拿这金子啊,去赈济穷人家的孩子念书的!”
白马皱了皱眉,叹口气,
“你不说实话,我可走了!”
老太监哪里能说实话?
“你今儿个哪也甭想去,我还告诉你,如今就别说一半了,你一根毛都别想拿走!”
话音刚落,几个卫兵抽刀出鞘,将白马围在了中间。
白马拿书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罢了罢了,我还是早些走吧。诸位,再也不见!”
言罢,几人只觉一阵风起,白马便已经消失无影了,几人愣在当地,这莫非遇上妖怪了?
白马悠忽间便已来到城内一处饭馆,眼见里面宾客不少,便走了进去,小二眼间,看来人面相不凡,赶紧招呼过来,
“爷,您几位?”
白马刚要脱口而出一位,却忽然转身向后看去,只见白马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口中道,
“三位!”
小二又问,
“好来!这位爷,您是大堂啊还是包间?”
“包间,当然包间!”
小二看白马回头,便顺着白马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见到一男一女两人站在街心,这男的一身单衣,看上去壮硕无比,这女子么,小二的眼睛看过去,便觉得再也转不动脖子了。
那二人,自然是张烈和楚娇娇。
楚娇娇看着白马,两眼放光,张烈看着白马,却是一脸的不快!
二人朝白马走过来,张烈开口道,
“隔着几里远,就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怎地?我们再比一场?”
楚娇娇却转身打了一下张烈,又转头看着白马,
“哎吆!你这些年过去,竟是变得更好看了呢!”
白马看看张烈,又看看楚娇娇,
“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今儿个,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楚娇娇又轻轻拍了张烈手臂一下,
“看人家白哥哥,这么好的馆子请咱们吃饭!哪像你,哼,这一路上,光吃包子了!”
张烈故意装作气道,
“不是你一直嚷嚷着要吃包子么?”
白马笑了笑,回头拍了拍小二,小二这才回过神来,
“三位,且随我上楼,雅间请!”
小二带着三人进来,满堂食客但凡看到三人的无不都瞪直了眼睛,男的都直勾勾的看着楚娇娇,有几个少女都两眼放光的看着白马,几个熟妇却是频频向张烈眨眼。
大堂的众人目送三人上了楼,才又恢复了刚才的嘈杂。
三人来到雅间,小二拿了菜谱来,楚娇娇一把夺过去,手指飞快的点在菜单上,
“这个、这个、这个,我还要这个、这个、这个……我都要!”
小二的心思哪里再菜单上,边点头边不时的拿眼睛去瞟一眼楚娇娇,楚娇娇飞快的点完了菜,将菜单交给小二,
“快点上菜!饿死我了!”
小二接过菜单,忙道,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后厨吩咐他们先给您做!”
张烈瞪一眼小二,小二爷装作没看见拿了菜单就退了出去,这男人的天性可真是遮不住的。
白马喝一口茶,缓缓道,
“你们找到柳天南了?
张烈摇摇头,
“我们先去了雪谷地界,没见人,这才往回走的。你也没找到吧?”
白马点点头,“我从东边过来,也没找到。如此说来,这倒奇了怪了,这么两个人,本该是极容易找到的,怎么会你我都没找到?”
张烈笑了笑,
“跑不了!难得再碰上雪谷的人,又是穆残阳!这次我倒要看看,这雪谷的二徒弟,有什么本事!”
楚娇娇双手捧着茶杯,眼睛一直盯着白马。
白马倒似是习惯了,也不管她,对张烈道,
“我刚才想,他们是不是有意没走这条道?我听说,雪谷的规矩,世俗中不露真身、浊世上不碰银钱,他俩要是走这条道,一路上人多眼杂的,定是都的既慢又苦!”
白马顿了顿,张烈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白马才又接着道,
“如此说来,他们既有可能是从北边走的,出独山,走北漠,那条道渺无人迹,当然比这条路要来的快很多!”
白马竟无意中猜对了穆残阳和柳天南的动向,可谁又知道,穆残阳这次是不是有意要随着军队北上,以此为机,从北漠回雪谷呢?
张烈再点点头,闷声道:
“嗯!有理!如果是我,我也从北边走!你这匹臭马,这次算是有点脑子!不过,你今日怎么恢复了十年前的打扮?”
白马笑了笑,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傻子,又要请我洗澡、又要给我金子的,这身衣服是他给的。”
楚娇娇娇笑道,
“我猜啊,一定是个女子!”
张烈赶紧道,
“我赌是个男子!这次我要是赌赢了,你便要嫁给我了!”
白马看一眼张烈,又看一眼楚娇娇,心想,这婚,到底让他俩结还是不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