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婗呲龙这遭性情大变,嘶吼贯矢,似惊雷盖耳,不过霎时间,菀弘结界震慑,草木抖擞。
怆翼及仙尊曲澹正襟危坐,连同青域菡海二位仙尊饮茶思道,方方这时,扑面龙力排山而来,四人猛然汗毛倒竖,此事不太妙。
碧血婗呲龙一心追赶渥丹,其龙爪有意无意钩至背脊,失了手。
“千年龙兽,不过如此嘛!”渥丹捏一决飞身,傲慢地朝它撇头。
它清楚,此乃挑衅。
此言一出,惹得碧血婗呲龙四爪跌踏,飒飒南垂直鞭打于渥丹脸颊,生疼得很。
只见它龙鳞间隙崩裂滞火,时而我幽蓝直朝渥丹遁去,于这时,渥丹翻腾一个身,巧巧避开。那龙瞅准时机,随后身子盘旋,曲折如丝如缕,顺势拍击起一旁宫阙,顿时二丈白楼塌陷,自宫楼处冒十丈来高白烟,渥丹扑手,眼前模糊不清,她只得小心谨慎。
只听得蜉蝣啃食树皮,好些个蝼蚁驮碎食踮脚,草丝游走,细尘纷扰,挨个地贴于她手上。
渥丹飞身只悬,瞰四下再不见碧血婗呲龙踪迹。
仔细巡视一番,却是没有,渥丹放松警惕,轻蔑一笑。
恰逢这个当口,只瞧见白光一山混沌,定睛,怆翼四人立于那处,四人齐齐拂袖齐齐盯着渥丹,若有所思。
云岿眯眼,手遮挡天光,大惊失色,道:“碧血婗呲龙!”
渥丹顺着他所指,惊然颔首,碧血婗呲龙盘飞旋,龙角破风直朝自己扑来,那时她想不得多少,随手捡来一支长剑,身子倾斜朝龙腹刺去!
不料,此龙皮肉厚重,加之龙鳞护体,只将长剑弹开,渥丹只觉手臂震痛,实在抬不起半分力气来。
眼见龙角来势汹汹,怆翼四人及时施法,只将那龙暂时围困,这时它动弹不得,距渥丹不过一尺距离。
它所目的,仍旧是渥丹。
四人齐手将它困住,哪能甘心!龙鳞片片排开,飚向四人,不巧,均落伤。
渥丹见状,发丝凌乱地捏起飞身,下意逃去。碧血婗呲龙涌云直破天穹,不过蜿蜒盘旋一周,便撵得她遁地难逃!
这势头,渥丹已然无法于反抗,只得暗自认命。
其龙角逼至咫尺,却是停顿一下,微微颤着。
“执玉。”
渥丹大惊,不屑地瞧着她,难想竟然如此慷慨,舍得掏出自己的千诩解围。
“你让开,我制服它便好!”执玉以千诩力遮挡,只因它势头强劲过大,生怕自己支撑不住。
不知为何,渥丹却是半步都不肯离去,恰逢这时书偃飞身而至,脸色苍白瞥了一眼,再不复从前。
执玉一来,碧血婗呲龙便安分了些许,然神智不清,依旧是个祸患。
“此龙,莫不是非除不可啊。”怆翼有感而发,说完瞥着一旁的曲澹,苦笑道:“瞧瞧,你我是终究敌不过它。”
曲澹听后想了想,诧异道:“仙主您的意思是……”
怆翼摇头,尽是个无奈。
那青域仙尊瞪大了眼,只到瞧见那抹白衣,将其面容窥得清晰过后恍然大悟。
“那女子……莫不是昔日杀我儿,于魔徒勾结的白蛟女子!”
云岿说着很是激动,再看一眼,便是个颐指气使。
昔日失子之痛,迄今历历在目。
怆翼“……”
原先,执玉觉着碧血婗呲龙绝非兽性大发,不想今日,却是开了眼。
她一边安抚这龙,余光瞥向渥丹,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不难让人怀疑此事买她故意为之,毕竟事事如此凑巧,不大可能。
千诩灵光牵绕,一点它龙角,顿时它温和许多。
“小角龙,你还是小角龙。”执玉欣慰笑笑,抚摸其龙角,转而撇头冲书偃说“你瞧,它仍旧是认我这个主儿的。”
书偃负手,不大服气地应道:“嗯……”语气敷衍,他尽是瞧不管执玉如此温柔待它。
说起来,不过时醋坛子翻了唯有他自己闻得到。
碧血婗呲龙虽是定了下来,然躁动不已,只怕执玉方能震慑住。
她抚着龙角,瞥一眼怆翼,心里头明了些许。想着:碧血婗呲龙一番现身,只怕自己这身份也再瞒不住,云岿那般目不斜视地盯着,眼睛里头不知积攒了多少以往的仇恨。
即是些前尘旧事,今日这一通闹,若再不了结,只怕再掀起轩然大波。
仙门非她之仙门,菀弘无他之菀弘。
执玉觉着,自己断不能再欠仙门。
小角龙脑袋一歪,朝她手心蹭蹭,读懂了她心思。
“小角龙,你且呆在这处,我去去便来。”执玉说道。
随即,纵飞身而下,一袭白衣飘飘然,是了昔日那只,不知名的花骨朵儿。
云岿直将她认出了,连同菡海仙尊跟着附和,指道:“你便是那楚望峰白蛟?”
云岿听他如此疑问,不禁一个冷眼,似刀子般阵儿甩向她。
“我正是那楚望峰白蛟,也是,仙门素女。”执玉语气柔和,稽首道。
显然,她如今这般和和气气,大多看在空巡境的面子上。菀弘,说来说去乃是他一生之执念,况且于青域她始终有亏欠,这芝麻点的罪她自然受得住。
见云岿拉着脸,执玉再拱手,心头一串客套话,说道:“昔日,执玉不慎失手,致使仙尊痛失爱子,执玉在此,聊表歉疚……”
“歉疚,你何来的歉疚?”云岿拂袖,只将她审视着,冷笑一番:“只是小老儿万般不曾想到,昔日之先主竟暗度陈仓留你一命,如今看来,先主所为乃是大过!”
怆翼听后缄默,盯着执玉发愣。
云岿瞄着怆翼,再说道:“如今我自然是不愿追究,但这只龙,它留不得!”他指向那龙,朝怆翼稽首,说“此龙来去,还须仙主斟酌损益,切莫要让昔日之事重演方为最好。”
怆翼“……”
这番话,不过变着法儿地威胁怆翼,原本怆翼还想着好生处理,如今看来,却是长了他志气。
怆翼举目眺望,碧血婗呲龙正是乖巧时,不紧不慢说道:“此龙属千诩护兽,早些年已被仙门收服,自然,算不上凶兽,若说处置,关押个几日即可。”
云岿心急如焚,玄袍一掷“可她……”
怆翼品出他所指,及时打断,说道:“白蛟之后自有她的去处,这桩事无需劳烦云岿仙尊。”
仙主自然是仙主,云岿却是声张不得,只得握拳而视。
执玉于一旁看着,怎么仙门间还有如此好戏,四个男子搭戏唱,算是有些看头。
随后那云岿气呼呼地便走了,唯有怆翼于她说些,尽所谓:仙山迢迢,无所能往。
通俗些说,尽是不中听的大道理。
执玉觉着,怆翼还算得上是那空巡境义弟,二人谈吐如出一辙,旁人怎学的来。
因而,听得仙主意思,他这是放了这个白蛟之后,俱意则是,昔日恩怨一笔勾销。
这般说,执玉长叹一口气,如释重负。
毛绒绒时岁的那些个暗伤,现今却是愈合,执玉忽觉着恍然一梦,仙门间的纠葛,这厢不知是否结束……
执玉再驭飞身只冲云端,步至碧血婗呲龙龙跟前,良久,瞧着它。
过了一会时辰,她忽想着与它叮嘱些什么,言语当逼至心口。
她分了心,不料这时耳畔刮过一阵嗖风,再撇过头,只知胸口被扎下一柄冰凌,熠熠闪着雪白,不过片刻,便是个血珠浸透,自那尾端冒出,一滴成片,好似那罂粟,绯红得逼人眼。
她悄然抬眸,渥丹面色红润,果然是的,她生来娇俏可人,眼下面容娇羞,红扑扑得更似那婉蓉佳人。
执玉捂伤,倚靠于龙角旁,眼覆着丝疲倦,勉强将眼抬着,冲身旁书偃一笑。
凡人皆说:心尖尖上的人一笑,只怕是他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