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元若早早地便拖着几人折返回了菀弘,害得执玉睡眼朦胧,黑眼圈深深,自以为难看极了。
阖眼,不过一记白光混沌的光景,仙枝琼叶,跃然眼上。
方才抵达菀弘,书偃别过头来痴望着执玉,欲言又止,好似于她说些什么。奈何,星阑猛地一拽,硬生生将他拖着,倏尔间,眼下刺眼白光泛滥,几人皆不见了踪影。
现今瑟莲已然到手,二位公子救父心切,自然是赶忙着去探望曲澹无疑。
好在,执玉虽徒有这身路痴本事。可这幽静小道难为不了她。这不,一步一星辰,整个小道上诧然之间开满了星辰花,蓝悠悠一簇指引着。
風鹊树底,俨然立着些游手好闲的素女,仰首祷告个不停。
话说近日風鹊树间的萤虫凭空多出许多,相较以往,更加流光翩翩,很是耐看。
执玉逡巡着,看着那萤光乍开入了迷,竟恨不得钻上去。
玄录瘫坐于風鹊桥枝头,津津乐道地捕捉一小只萤火虫,一手提酒,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甚是畅快。
执玉仰视着,忽然嘴馋了玄录手里头的酒,只是见他喝上一口便撒不少,有些心疼。
看得她吞咽起口水,只能望酒止渴。
“上来于我饮酒啊,一醉方休可好!”玄录猜出了执玉的小心思,挥舞着酒壶,招呼道。
一醉方休,她哪敢!
要说在这仙门,过过眼瘾也罢了,自己这张小嘴可得管严一些,否则到时候因嘴馋遭罪,得不偿失。
执玉无奈地撇头,看着人家喝便好。
只为避免被有心之人逮着口舌,她只得匆匆回琪萝屏。这时,泷染再咻地蹦了出来,紧跟着执玉身后像是个乖巧的小公子。
方方一只脚踏入那琪萝屏,殊不知纪雪丫头满屋子的倒腾。
瞥眼见着执玉身影时,纪雪一个趔趄纵身扑上前,两眼迷离地瞪着她,糯糯道:“小雪球,我的小雪球今日一早便不见了影子!”
泷染被惊了一跳,险些出手掰开纪雪,只是瞥见执玉一个眼神,只好乖乖地回了玉簪子里头。
执玉愕然,思索道:“兴许是跑到樱落院子偷吃食?”
“即便如此,它这个时辰早回了,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我捧着它去赏仙池雨露,是我……捎着它吃贡品茶糕……也是我……”纪雪连说着,眼角滚滚热泪黄豆坠下,嘤嘤哭诉个不休。
“那个……你莫要哭了……”执玉为其楷楷眼泪,只因耳根子实在软,听不得哭诉。
这倒好,雪白的衣裳反被这小丫头扯去做了抹布,鼻涕眼泪一大把往上蹭,近日倒也是没看黄历,惹得不少事。
执玉为劝她,好费一番口舌,总算将她安定了下来。
她只抽噎着,眼泪汪汪问道:“那你说,我的小雪球……现置身何处?”
“啊?”执玉疑惑不已,转过头小声念着,生怕被她听去“你这倒是问住我了……”
“你都不知道……”纪雪听后,白眼一翻,地动山摇似的哭嚷个不休,这下,她更是委屈。
“好了好了,我去寻,你莫要哭了!”执玉甚是慈爱的抚摸着她,有些焦虑。
纪雪仅是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凄切惹得人心疼。她四下寻着,没见个踪影,想着,难不成是去了悉院?亦或是被哪家修女扣住了……
想着,她扭头便走,寻思着出去瞧瞧。于这时,只见一男子急冲冲地奔了来,扰了执玉去路。
她撇过头仔细一看,咦,这莫不是素问……
男子脸色凝重,只将纪雪盯着,难以启齿……
纪雪歪着脑袋看了看,大呼道:“樱落,你可是寻到小雪球了?”眼眶闪着泪花,悲喜交加着。
执玉站于跟前瞥着,原来是樱落,想必是见着素问面貌清新,故易容着玩耍。
樱落摇摇头,即刻将目光转向执玉,若有所指……
方方瞧着她眼神,执玉蓦然便晓得了其中一二。只得安抚好纪雪丫头,实在不忍瞧她伤身。
过后,樱落扯谎捎着执玉便走出了琪萝屏,只当是去寻那小雪球。
那时,樱落摇身一变重回女儿身,执玉瞧着如此才显得不尴尬。
她只长袖一挥,赫然的,地上躺着湿哒哒的雪丸子,再没先前的神采,已然是个油尽灯枯……
“我找见它时身子冰寒无比,我想着,恐是再好的仙术也无力回天。”说完,紧紧地叹出一口气。
见着雪丸子湿漉漉的,执玉有些伤神,手指扣着它肚皮,仍旧是个圆滚滚。这遭,却是想抱,也再抱不动了。
嗓子像是被堵塞,哽噎着问道:“你是在何处寻得它的?”
“凌池。”樱落思索着,补充道:“兴许是雪球嘴馋了,想捕鱼吃,不幸落水了罢。”
捕鱼吃,怎的可能。
以往初遇它时执玉便晓得,丸子同其他野貂儿全然不同。贪吃贪睡是如此,然它有灵气,加之先前又是书偃豢养,后转于纪雪,平日里纪雪丫头视若珍宝,恨不得日日将它供着,山珍海味任它挑选。此番,丸子怎会因捕鱼丧命,如此说来,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执玉学着她叹气,说道:“兴许吧,只怪这丸子过于贪吃,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说着,忙将丸子匿了身形,心口压着一丝疼。
“除此之外,小仙尚有一事恳求修女。”执玉稽首说道,言语恳切。
樱落聚精会神地听着,丝毫未懈怠。
“此事,还望修女切莫告知于第三人知晓,至于剩余的那些个糟粕事,交由我处置便好。”
“你的意思是……”樱落诧异“可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执玉再稽首,眉梢舒展了些许,淡淡地说:“修女应允便是了。”
素来樱落便不大理会这些个琐碎事,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插手,只得随了执玉。
事后执玉去往那凌池,周遭仔细地查看了番,游鱼似箭,出落得一个教一个肥硕,尽管如此,丸子也是不可能捕食它。
执玉只觉着,怕是有人存心,此乃人为,只是眼下每个头绪,到底何人所为也是没个方向。
稍后,避免旁人察觉,她只寻了个光线相对充裕的地儿,泷染跑去那膳房捡来些吃食,皆是丸子平日里喜欢的。
只因得她记性不大好,唯恐忘了,特将它埋于临近圆池的草垛下。
她想着,这处泥土稍微软些,不会硌着……
昔日那只沉甸甸的墩子,终究会成了那养花之肥,即便是天命无疑,阻断不得。
琪萝屏,小丫头眼巴巴地盼着,望眼欲穿。
猛然一瞧,好似它便回来了……
……